正文

何處是歸去(2)

若愛咫尺 作者:左央秋秋


段天年下了車,拿著鄒毅早訂好的百合花束,花朵芬芳,素白的花,明明與她性格截然相反,她卻喜歡得緊。

天空還是陰霾著,偶有零星雪片緩緩落下,飄到他肩頭,然后融化。

他抬頭,瞇起眼,望著蜿蜒直上的大理石臺階,舉步。

到了第88層臺階,他停下,轉(zhuǎn)身看到陸南。

他正吸著煙,一手插在褲袋,低頭望著墓碑,她還在世時總會玩笑,她家二哥沉默時最具吸引力。

段天年晃了晃神,唇角淺淺勾起,她的臉便映在眼前,標(biāo)志的瓜子臉蛋,干凈漂亮又張揚跋扈,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時好時壞,都說這丫頭和他家小四兒有一拼。

“來了。”陸南見段天年走過來,掐滅了煙,眼里盡是笑意。

“我想著你肯定得過來,等會兒你吧。”

“幾天沒見就想我了?”他臉色沉靜,玩笑說著,又將潔凈美麗的百合花放到墓碑旁。

抬眼,照片上的女孩兒明朗大方,笑看著他。

那樣一張燦爛美麗容顏,還那樣年輕,年輕得令人不相信她已經(jīng)不在了,他墨鏡后的眼,略微一顫。

心里仿佛壘著石頭,一顆一顆猶如在碼碉堡,越壘越多。

“人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都不容易,小冉在天上好好過著,咱在地上的也別湊合自己。”良久,他才又道,說這話時余眸掃了眼段天年,似是對著墓碑上照片中的人,也似對著他說。

臨走時他拍了拍段天年的肩膀:“早點回去,家里還有小月呢?!?/p>

段天年沒搭理他,徑自屈膝蹲著,他盯著程冉兩個字看,上面燙著金邊兒,純黑天然花崗巖石,最地道的地勢,最好的墓地,最得力的風(fēng)水,一切都是最好的,可惜人已如煙。

“段哥,你看好看嗎?”她是程家小女兒,自己與陸南同歲,她則比他們小一歲。

這丫頭從小好動,總是穿著超短裙在他面前瞎晃悠,還特立獨行偏偏愛跟著其他男孩子叫自己“段哥”,而不是“天年哥”。

他一看那裙子才剛過屁股蛋子,挨著大腿兒就來氣,一把抓她過來,圍上自己的外衣。

她見他生氣也不害怕,咯咯笑著,沒心沒肺的。

有一次她惹了他生氣,他好幾天沒理她,電話不接,她就到大學(xué)門口等著,他不見。

她在他大學(xué)宿舍門口大叫:“段天年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找個人隨便嫁了?!?/p>

他一聽更生氣,對著窗子喊:“那就別來煩我?!?/p>

她哭得更傷心,哭著跑走了。

那之后就一直冷戰(zhàn),再冷戰(zhàn),他想著,自己還委屈,家里被她鬧騰得誰不知道他們倆的事兒,他是費了多少口舌去說動母親改心思,又琢磨怎么才能好讓父親改了主意?水到還沒渠成,母親意志堅定,堅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千辛萬苦的,她倒是好,參加起大學(xué)聯(lián)誼來了,還帶著天萌一起胡鬧。

再后來陸南過來勸,“差不多得了啊,瞎跟著小丫頭鬧什么脾氣?!?/p>

他想著也是,那丫頭犟得很,都為自己哭了,才要動身,就見著她的電話過來。

他笑,想著倆人還真是心有靈犀。

才接。

聽見那一邊兒,她小聲喘著氣,氣息像是快被淹沒地和他說:“段哥,我不是故意的,任寧遠(yuǎn)追天萌我真不知道,我去也就是幌子,你要信我,別生我氣……?!?/p>

她話沒說完就斷了線,他再打過去,一片忙音。

再見,是在追悼會上。

他從沒想過,他們兩人從此就這樣天人永隔了。

“段總,夫人過去了?!彪娫捘穷^是山下的鄒毅。

他回過神,又看了眼墓碑,薄唇彎起,淡淡地笑了笑,用手抹掉照片旁的雪。

“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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