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西柚不理他,不管他怎么逗她,也不管他怎么道歉,朱西柚只管一個勁兒地哭。搞得整個急診室的孩子跟著她哭成一片,哭聲此起彼伏、蕩氣回腸,一時之間蔚為壯觀。
護士長終于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朱西柚的病床前,虎著臉說:“小姐,你要是實在疼得厲害,我讓醫(yī)生給你打止痛針。這里是急診室,你不要哭得這么大聲,影響別人好嗎?”
朱西柚手上已經(jīng)被扎了一個眼了,她可不想再打第二針。于是她乖乖地收了聲,轉(zhuǎn)號啕為啜泣。
等護士長走后,朱西柚接過徐蔚勐遞過來的面巾紙,擤了擤鼻涕,惡狠狠地說:“你們S市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全都是!”
徐蔚勐怕她又哭起來,不敢惹她,只是順著她的話問:“既然你這么討厭S市,還跑去S市干什么?”
“因為我喜歡的人在那里。”一想起蘇睿檸,朱西柚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下來了。這兩天她一直忙這忙那的,根本沒有時間想這件事情,現(xiàn)在突然提起來,她只覺得自己無盡悲涼。
徐蔚勐突然很好奇,她喜歡的人會是什么樣子的呢?
朱西柚哭喪著一張臉:“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個笨蛋,別人說什么我都當真。黃牛跟我說票是真的,我就當票是真的;蘇睿檸說我是個好女孩,我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好女孩??墒俏抑?,他并不是真心覺得我好,否則,他不會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的?!?/p>
徐蔚勐拍了拍她的頭,賊賊地笑道:“你的確挺笨的,所以才會被他耍得團團轉(zhuǎn)?!?/p>
朱西柚一聽,火冒三丈,咬牙切齒地吼道:“徐蔚勐!”
“好好好,我不說話了?!毙煳帝逻B連擺手。
因為怕朱西柚又鬧騰,護士長過來把她的輸液速度調(diào)快了很多,不一會兒她的三瓶水就掛完了。徐蔚勐本著送佛送到西的精神,死活要送朱西柚回家。
她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了。
朱西柚和虞淺淺合租了一套兩居室,虞淺淺雖然嫁人了,但是房子沒退,她說要在這個城市給自己留一個家,否則潘達野欺負她的時候她都沒地兒躲。所以現(xiàn)在朱西柚出了一份錢占了兩個人的空間。
一進客廳,徐蔚勐就扶著朱西柚往左邊那間屋走去,朱西柚很奇怪:“你怎么知道那房間是我的?”
“我想,你那個已經(jīng)結(jié)婚的朋友,絕對不會品位低到在門上掛個懶羊羊?!?/p>
這句話繞了幾個彎,朱西柚好不容易才聽懂徐蔚勐是在說她品位不高。
她正準備反駁,徐蔚勐已經(jīng)打開房門,擰開燈,并火上澆油地說:“沒見過你這么大的姑娘還有吃完餅干留著餅干盒的,你的品位真的很有問題。”
他說著伸手去拿她書桌上的維尼餅干盒,在朱西柚大吼“不要碰”之前,打開了它。
里面的東西五花八門,有干枯的蘆薈葉,有過期的士力架和板藍根,有皺皺的橘子皮,還有好幾張?zhí)羌垺?/p>
“這都是些什么???垃圾堆嗎?”
朱西柚一把搶過盒子蓋好,護在懷里:“才不是垃圾,這些都是紀念品!”
徐蔚勐不屑:“紀念品?沒見過把垃圾當紀念品的,這些該不會都是那個叫蘇睿檸的送你的吧?”
“不是他送我的,是我自己收集的?!敝煳麒直е凶涌嘈?,“蘆薈葉是我在他的花盆里撿的,士力架是他給我我沒舍得吃留下來的,板藍根是他要扔掉的時候我搶過來的,橘子皮是我借口要做藥引收集的……”
徐蔚勐腦海中浮現(xiàn)出朱西柚俯身在垃圾桶中翻翻揀揀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朱西柚啊朱西柚,你真是個變態(tài)!”
“那又怎么樣?”朱西柚聲音晦澀沙啞,“他留給我的也只有這些東西了?!?/p>
徐蔚勐很白目地問道:“他死了?”
朱西柚狠狠地剜了徐蔚勐一眼:“你才死了!”
徐蔚勐把餅干盒從她手中奪過來:“他沒死你沒嫁,就算他現(xiàn)在不喜歡你,也不代表以后會不喜歡你,你們之間還有許多種可能,何必守著這么一堆發(fā)霉的東西呢!”
“不可能有機會了,他討厭我?!?/p>
徐蔚勐一本正經(jīng)地說:“討厭你是正常的,你這個人身上就不具備讓人喜歡的特質(zhì)?!?/p>
朱西柚忍了忍,忽然笑了:“你說得對,我小氣、愛占小便宜、一無是處……我就是一個不值得他喜歡的人,我自作自受?,F(xiàn)在還被一個陌生人當笑話看著,我的人生就是個悲劇?!?/p>
“我沒有看你笑話,我只是覺得,你喜歡他就該勇敢一點,讓他知道你是多么的喜歡他,而不是偷偷地收集一些他扔掉的物什,獨自悲哀。”
“你以為我沒有表白過嗎,我表白了八次,每一次都被拒絕。再后來,他干脆消失了,去了新的城市換了新的號碼,一點消息都不給我。我千里迢迢去找他,你猜怎么著?他說讓別人‘不用管我’。我知道我自己很招人厭,可是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就當是朋友,出來見一面也是應該的吧,可是他居然連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了。他很討厭我,已經(jīng)討厭到看我一眼都覺得污了他的眼的程度,可是我竟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p>
朱西柚沒有哭,臉上表情如常,似乎在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與她無關(guān),可是她的眼神卻空洞而乏力。
徐蔚勐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別胡思亂想了,睡覺吧,我要走了。”
朱西柚點了點頭,倒在床上,渾身無力,但還是在臨睡著之前嘟囔了一句:“你記得幫我鎖門?!?/p>
徐蔚勐彎起嘴角笑了。朱西柚口口聲聲說他不是好人,罵他是渾蛋,可是在火車上與他孤男寡女共住一間帶鎖的包廂卻沒有絲毫猶豫,現(xiàn)在又很安心地讓他留在她的家里,這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到底是因為她信任他?還是她一向如此粗線條,不拘小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