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桃花在有福耳根說了啥,只知道從那天起,河西章就不見了章有福,誰也不知他去了哪兒。他爹娘不在了,也沒家當。續(xù)強還有點想念他叔,記著他帶他趕集、看戲時會給他買個肉包吃。只有續(xù)強到他那小破屋里看過,那里只剩下一個破鍋,一張小破床板。
天越來越熱了,小灶火里待不住人,兩個人在院子里干了兩回,桃花說,哥呀,這樣不中,天熱,孩睡得淺,出來尿尿,看見了不好。章四海問,那你說咋弄哩,我聽你的。桃花咬著他的耳根說了。
下一回,他按著桃花的指點,來到村后的苞谷地邊,正在暗中四處瞅,手被人扯住了就跑。桃花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她能一直拉著這個男人跑下去,在苞谷地里鉆,在河灘里跑。天上的星星一會兒賊亮賊亮,一會兒又像火星子樣?xùn)|躥西躥起來,桃花笑啊笑啊,感染得他也笑。男人的笑雖不像女人樣要出了聲,咯咯咯的,但他是真笑,從心里笑。他們累了,靜下了,才想起自己還有耳朵,才聽到那河水向南流去。章四海胳膊上被苞谷葉子劃得一道一道的,往往第二天,他一看到胳膊上的道道子,就想起桃花那軟軟的小嘴,狗兒般一口上來,叼得那么準,熱熱地含住,“呼”地一股熱流從小腹涌上來,直沖全身。
這天,桃花和章四海的小婆迎面在季瓷家的過道里碰見了,躲不過去,都走在了中間,那小婆看一眼桃花亮光盈盈的眼波,就知道自己輸透透的了。她本想說,我那天不該到長生家門口吆喝你,你給四海說說,別叫他再惱我了,可張了口,話就變了,還有點咬著牙根:
“咋,叫四海把你搗得可舒坦?”
“那是,不是假舒坦,真舒坦哩?!碧一ㄅち艘幌缕ü?,眼波流轉(zhuǎn)過去,看到小婆的眼里其實有更多的苦楚,知道她心里想說的不是這話,也就軟了下來,把一張滋潤的桃花臉湊近她的,“唉,再舒坦也沒你舒坦呀,風刮不著雨淋不著的,在屋里蓋著緞子被子叫他搗哩,我可沒那福,弄得一身道道一身土的?!蹦切∑艡?quán)當自己占了上風,重重地在桃花屁股上拍了一下,桃花也拍她一下,這舉動有點像是文明人的握手言和。錯了身,兩人都笑著走了。
來到季瓷的院子里,見那季瓷正在院里掃地,桃花浪聲笑著說:“憨子媳婦,你是不是來這世上就只知干活?”季瓷說:“不干吃啥哩?就這,緊干慢干還吃不到嘴里。嬸,弄啥去呀?”“到后地找點菜葉吃。你,剛才聽到俺倆說話了?”季瓷斜了眼角對她笑笑,算是回答?!拔也恍牛愣渚晚レ`,那你說說,俺倆說的啥?”桃花凡事都想占個上風,這會兒心里正舒坦著,就想拿季瓷耍笑一下,她停下腳步,雙手叉腰,不服氣地又把臉子湊向季瓷。季瓷說:“嬸,俺是小輩,不該跟你們打顫,可我真聽見了,還有啥呀,閨女家在一起比針比線,媳婦家在一起比×比片,我啥不知?!碧一ü笮Γ骸芭税胩?,你不憨,不是只會干活。噯,你給嬸幫個忙,下回她從你家院里過,就說我說的,我不惱她,只求她也別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