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道:“這小宦官真是聰明靈透,難怪上次我向四哥討要,四哥都舍不得點頭?!?/p>
李舒白笑道:“九弟胡說,我當時未曾說過一個‘不’字?!?/p>
“是啊,我替四哥做證?!崩钽胍膊遄斓馈?/p>
皇帝脾氣甚好,一直笑著看他們斗嘴,直到身后有女官進來在他耳邊輕聲說話,他才笑道:“四弟,你近日雙喜臨門,朕先給你設個家宴。等到你大喜之日,朕與皇后必親臨你的王府,給你賀喜。”
一群人頓時個個露出驚喜的神情,康王李汶第一個問:“四哥擇定王妃了?是哪家的姑娘?”
皇帝笑道:“倒是還未擇定,但也快了,一定下就發(fā)金書玉冊。你們就忍著好奇心再等等又如何?總之四弟的王妃,當然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必和四弟一對璧人,相映生輝?!?/p>
春日宴,一群人在宮中推杯換盞,到紅日西斜才各自散了。
黃梓瑕跟著馬車出了宮門,剛剛松了一口氣,李舒白已經掀起車簾,叫她:“上來。”
她無奈地爬上車,看見他的目光卻只在自己身上掃了一下,便轉向車窗外。她順著雕鏤流云五福的車窗看向外面,平凡無奇的街景正在緩緩移過。
他看著外面,徑自說:“你家人的案子,我現在想要聽一聽。”
黃梓瑕愣怔了一下,低聲問:“王爺真的肯過問此案?”
“本王說過的話,難道你以為我會食言?”他一副“你愛講不講”的無謂神情。
黃梓瑕咬住下唇,許久,才在他對面的矮凳上坐下,躊躇著說:“事情該從那件血案發(fā)生的前一日說起。那日天氣晴朗,我家小園中梅花開滿,我和禹宣一起踏雪折梅,是個難得的美好冬日……”
李舒白依舊看著外面緩緩流過的街景,問:“禹宣是誰?”
“是……我父親到成都府之后,收養(yǎng)的孤兒。他十八歲便考上了秀才,官府給他安置了小宅,但他還是常來看望我父母?!?/p>
他轉過眼,看見她臉上忽然蒙上一種幽微神態(tài),那張因為長久的奔波與思慮而顯得蒼白的面容上,竟淡淡泛出一種幾乎看不出來的紅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禹宣,看來是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子。
他把自己的目光又轉向窗外,臉上的神情依舊平靜,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黃梓瑕見他沒有追問,心里隱隱覺得稍微輕松了一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講述那已經發(fā)生了數月,卻依然深深烙印在她心口的那一日。
那天早間下了薄薄的小雪,雪霽天晴之后,白雪映襯著紅梅,世界一片琉璃般的澄凈明亮。
黃梓瑕抱著滿懷的梅花,笑吟吟地給身旁的禹宣看。禹宣說:“前日我在坊間看見一對雨過天晴色的花瓶,覺得放在你的房中是最好看不過的,我已經買下了,今日卻忘了帶過來,下午我叫人送過來?!?/p>
她含笑點頭,良辰美景,執(zhí)手相看。然而這般美好的冬日,卻被兩個人的到訪破壞掉了。
管家?guī)е婺负褪甯高M來。她歡呼一聲,把梅花丟給禹宣,撲過去就抱緊了祖母。
她自小受祖母寵溺,和她格外親熱。禹宣見狀便先告辭了,祖母含笑看著他,等他走后,黃梓瑕卻聽到她輕輕的嘆息聲。
祖孫倆拉著手到母親房中說話,母親笑道:“你祖母和叔父,這次到來是為了你的婚事?!?/p>
婚事。黃梓瑕默然丟開祖母的手,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祖母無奈輕拍著她的手,笑道:“王家是世家大族,王蘊是長房長孫,而且也是你父親見過的。他一直稱贊王蘊相貌品德都是絕佳,你嫁過去定是順遂如意?!?/p>
母親憂愁地看著黃梓瑕,低聲對祖母說:“娘,你不知道,這丫頭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一聽我們提到王家就不高興?!?/p>
“小丫頭,還是害羞呢?!弊婺感Φ?。
黃梓瑕憋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辯解,丫頭們卻過來說要用晚膳了。一群人便先起身到外間吃飯,叔父黃俊一看見她就笑道:“梓瑕,日后做了人家媳婦,可不能吃飯也這么姍姍來遲了,要盛好飯等公婆的。”
父親笑道:“王家名門大族,哪有公婆需要兒媳婦親自服侍的?梓瑕春天嫁出去了還和在家里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