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時經(jīng)緯也喝了點酒，腦子卻還清醒著。他忽然想起來，明愛華最出名的一本紀實小說《潛伏金三角》，講的正是這一段歷史。

約十五六年前，金三角的一支軍事武裝勢力花高價從云南請中文教師回金三角的學(xué)校，明愛華趁此機會偽造履歷，潛入金三角達兩年之久，回國后根據(jù)那段經(jīng)歷和親身訪問的資料，寫成紀實小說《潛伏金三角》。傳聞她中途曾被當做奸細囚禁過，后來又不知何故被放歸。

當時這本書在國際社會引起強烈反響，因為在此之前從未有外人能深入金三角如此之久，又能將金三角當?shù)鼐用竦恼鎸嵣钊婵陀^地向外界展示。后來緬甸政府軍再次向金三角發(fā)動攻擊，該武裝勢力被迫投降，據(jù)說明愛華還曾參與斡旋。也是這樣的經(jīng)歷，一舉奠定明愛華在報社內(nèi)不可撼動的地位。時經(jīng)緯想陸茗眉對自己母親的這點了解應(yīng)該還是有的，便沒有插嘴，靜靜地聽她繼續(xù)說下去。

“故事的主角，不止一個人，”陸茗眉聲若游絲，仿佛一觸即斷，“第一個，是參加過遠征軍的國民黨軍官，他兩次進入緬甸，第一次是打日本人，第二次……是敗逃。一九四九年，幾千殘兵拖家?guī)Э谠竭^國境，在瘴氣叢生野獸成群的原始森林里落腳。金三角當時還很原始，有大大小小的土司，土司們打不過有現(xiàn)代武器的軍隊，就上報緬甸政府，這樣打來打去，雙方損失慘重，最后又談和。當?shù)赝了静幌朐俅蛳氯?，又害怕現(xiàn)代武器，就想出了聯(lián)姻的辦法——跟我們原來和親似的。這個軍官，就是當時選出來和土司女兒聯(lián)姻的人，他不愿意，因為他有未婚妻在江西。原以為打完仗就可以回家結(jié)婚，沒想到這一仗打下來……他一輩子也沒有再回到故鄉(xiāng)。”

“那他娶了土司的女兒沒有？”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要給當?shù)赝了境灶w定心丸，要讓兄弟們能過幾天安穩(wěn)日子，他只好娶土司的女兒，后來還生了個兒子。他的未婚妻在國內(nèi)等不到他的消息，以為他死了……幾年后也另外嫁人，生了個女兒。”

“他們一輩子也沒有再見過面嗎？”

“沒有。”

時經(jīng)緯其實見多這樣的故事，怔然良久后嘆道，“不見也好，好在彼此都有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