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片

低矮的住房，朝向天

晃著灰白的反光……

人走在街上,耳邊永遠(yuǎn)

是一串包車的鈴聲混合著 那店鋪里收音機(jī)的

低級的歌唱，圍困住你！ 避路的時候 常要和人相碰； 雨天

須當(dāng)心踏進(jìn)了水潦；

在僻靜的小巷里

有太多的小便處——

阿木尼亞的氣味

最普遍地流散著……

偶然，有一個上海來的小姐

她必要像游街示眾地 穿過街去—— 羞澀是她摩登的孤單； 最多陰丹士林布的旗袍， 無論女學(xué)生或是女傭人， 全是一律，這一點(diǎn) 似乎最平等， 所以京貨鋪?zhàn)雍孟裆駨R 店伙都充做菩薩了 ， 學(xué)校并不少

但學(xué)生似乎是沒有的一 街上，就連禮拜天也很少看見。 那些戴瓜皮帽的 可以從早上一直坐到黃昏； 茶館的生意超過一切 他們談話的資料 要說全世界最豐富 也并不算夸張一

從東洋人到殷汝耕， 蒼蠅，蚊子，白面，紅丸, 都是最好的話題。 有時，一輛轎從街上抬過, 所少的是前后吆喝的 小嘍羅們，不然

常 州 04 3我就以為是在清朝了。

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三日常州

(收入《曠野》，重慶生活書店194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