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張票?為什么不送給我?柳生發(fā)出嗤的一笑,忽然拍了拍保潤的肩膀,少來那一套,我們是兄弟,開門見山好,我問你,你還想不想釣她了?
保潤先是搖頭,看見柳生發(fā)亮的眼睛,很快又修改自己的態(tài)度,吞吞吐吐地說,無所謂。我不知道。
保潤掩飾自己的技巧如此拙劣,這給了柳生很大的信心。柳生含笑盯著保潤,一只輕薄的手突然發(fā)起襲擊,掏向保潤的褲襠,他一掏,保潤一閃,兩個人的隔閡似乎一下子消除了。柳生又抓住保潤的耳朵,親昵地擰了一下,跟我走,我就替你安排。你們一起去看電影,我來安排。
保潤不習慣柳生的親昵,他推擋著柳生的手,眼睛里仍然充滿疑問,你們什么關系?她憑什么聽你的安排?
什么關系?我是老大,是她老大。柳生這次捉住了保潤的肩膀,推著他往前走,嘴里賭咒發(fā)誓道,我要騙你以后就不在街上混了,我是不是她老大,她聽不聽我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保潤半信半疑,腳步卻有點軟弱,背叛了頭腦,他跟著柳生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疑點,慢!是你自己想釣她吧?你釣過她嗎?釣上了嗎?
我對她沒興趣,我不釣她。柳生說,你別想歪了,她想賺錢,她幫著伺候我姐姐,我已經(jīng)給她不少錢了。看保潤一臉惘然,又說,女孩子么,你不懂的,不花錢不投資,怎么當她老大?
保潤不懂柳生的經(jīng)驗之談,只是隱隱覺得,他被柳生拋出的最后一個誘餌俘虜了,他像一條饑餓的魚,別無選擇。外面陽光燦爛,春風軟綿綿的,白玉蘭在路邊盛開,保潤從不看花,但現(xiàn)在修長緊致的玉蘭花苞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需要開口贊美她,是不是應該有點文采?是不是可以贊美她的面孔像一朵玉蘭花?一只褐色鑲金邊的蝴蝶飛離玉蘭樹,掠過他的頭頂。保潤對蝴蝶從未有過興趣,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了蝴蝶的美麗,那只蝴蝶讓他想起了她的脖子,春天以來,有一只紫色的塑料蝴蝶掛件,一直在她雪白的脖頸上翩翩起舞。他像一條咬住誘餌的魚,被柳生的魚竿拉出了水面,胸口有點窒息,頭腦有點亂。他的繩子被柳生拿過去了,那堆綠白相間的繩子正在柳生的胳膊上晃蕩,一圈白色的誘惑,套著一圈綠色的邪惡,一圈綠色的邪惡,套著一圈白色的虛無。四月就是四月,這個季節(jié)充滿了圈套,所有圈套都是以欲望編織而成的。仙女。仙女。一切都是怎么開始的?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想她的?他的身體隱約知情,而頭腦一片茫然。反正都是這個春天的事,這個春天,這個奇怪的春天,不同凡響。
在女病區(qū)樓外的草地上,有一只漆成藍色的鐵絲兔籠?;\子里有兩只兔子,一白一灰,像兩個小巧精致的雕塑,靜靜地待在一堆菜葉里,兔籠上蓋了一只破草帽,明顯是為了給兔子遮陽。柳生沒有騙他,那是仙女的兔籠。保潤再也清楚不過,有緣看見仙女的兔籠,便能看見仙女的身影了。
柳生說,你等一下,她馬上就會下來了。
保潤蹲下來,用食指探進籠子,兩只兔子先后過來聞了聞他的食指,氣味不好聞,繼續(xù)去啃菜葉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從樓梯那里傳過來,誰的賤手?別碰我的兔子!保潤趕緊縮回手,看見仙女風一樣地沖出了大樓的門洞,脖子上的紫色蝴蝶掛件左右搖晃,那對幸運的蝴蝶,似乎要飛起來了。保潤閃到一邊,給仙女讓出一條路,以為她會繼續(xù)教訓自己,但她提起兔籠,徑直朝柳生走過去了。老大,我給你姐姐唱了五支搖籃曲,把她唱睡著了。仙女朝柳生莞爾一笑,一只手在他的夾克口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今天該結(jié)賬了吧,老大?我很需要Money?。?/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