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著淺黃宮裙站在假山旁,面容端莊,儀態(tài)得體,望向任安樂的神情中夾雜著冷漠和微不可見的怨憤。見她朝自己望來,少女稍一遲疑,上前微行一禮,“杜亭芳見過任大人。”
任安樂蹙眉,苑琴神情了然,在任安樂耳邊低語幾句。任安樂這才知曉面前的少女竟是杜尚書的千金,因和韶華公主交好,被其保下入宮為宮娥,才免了貶謫之罪。
昔日名冠京城的尚書府千金,如今變成寄人籬下的宮娥婢女,難怪會如此怨憤。
“杜小姐無須多禮,可是有事要詢問本官?”任安樂淡淡開口。
杜亭芳眼底微有訝異。自杜家遭貶以來,昔日好友再無來往,她在宮中受盡白眼,即便有韶華公主護(hù)著,也不過多了一個安身立命之處罷了。她今日攔住任安樂并非想要問個是非明白,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算了,終是她杜家氣數(shù)已盡,怨不得他人。杜亭芳垂眼,沉聲道:“亭芳無事,大人請便?!闭f完,靜靜退至一旁。
任安樂抬腳便走,行了幾步,停住,“杜小姐,杜家所為,與你無關(guān),令兄所為,亦與你無關(guān)。”
淡淡一句話,讓杜亭芳驟然抬首,神情復(fù)雜,正欲開口,卻被人突然打斷,“亭芳……”韶華公主從小徑另一方奔來,神情急切。至假山處,她一把擋在杜亭芳面前,沉著臉望向任安樂,“任大人,亭芳是我宮里的人,若有冒犯,還望大人海涵?!?/p>
韶華這副模樣一見便是匆匆而來,雖仍舊盛氣凌人,卻令任安樂有幾分意外,想不到韶華平日跋扈囂張慣了,對這杜家小姐倒有幾分真性情。
“公主,并非如此……”杜亭芳眼含感激,拉住韶華衣袖。
“不用害怕,本宮在此處?!鄙厝A上前一步,眉梢上揚(yáng),“任大人,本宮知你得父皇贊賞,是朝中新貴,本宮得罪不起??傻降鬃锊患坝H人,想必大人不會和區(qū)區(qū)小女子計(jì)較,失了朝廷大員的氣度?!?/p>
想是還記得任安樂當(dāng)日在圍場所言,韶華此時(shí)才會拿任安樂的說辭來反問于她。
任安樂蹙眉,這公主心地倒也不算太壞……只是這份眼力,太差了。
唉,女人真麻煩,眼力差的女人更麻煩!
“公主,任大人并沒有刁難我。”
“韶華,幾年不見,你怎么變得如此胡攪蠻纏!”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shí)響起。安寧公主從假山后走出來,一臉冷凝,望向韶華的神情微有不悅。
幾乎是立時(shí)間,韶華面色一變,后退一步,垂首行禮道:“見過皇姐?!?/p>
安寧長公主功勛卓著,早非養(yǎng)在深宮的公主可比。韶華即便再跋扈,也不敢在她面前張揚(yáng)。
安寧著一身湛藍(lán)長裙,利落颯爽。她朝韶華擺手,不耐煩道:“回你宮里問清楚去。傳話的宮娥喜歡搬弄是非,你便不分青紅皂白,責(zé)問朝廷命官,成何體統(tǒng)!”
韶華臉色數(shù)變,低聲應(yīng)了聲“是”,紅著眼領(lǐng)著杜亭芳匆匆離去。
“安樂素有惡名,公主焉知剛才安樂沒有刁難那杜家小姐?”任安樂沒有錯過韶華眼底的不甘,但只是朝面前的安寧望去。
“以你的性子,有和那個小姑娘耍嘴皮子的工夫,還不如一巴掌揮走省事?!卑矊帗u頭晃腦地走過來,撇嘴道。
“這怕是公主你的性子吧?!比伟矘肥?。
“韶華自小跋扈慣了。天家天家,養(yǎng)出來的兒女還不如尋常百姓家的溫順純良?!卑矊巼@了口氣,朝韶華遠(yuǎn)去的方向感慨,回轉(zhuǎn)頭,見任安樂靠在假山上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笑道:“幸而遇見大人。今兒個天色不錯,擇日不如撞日,你我同游京城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