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寧可穿破,不可穿錯(2)

女人是一種態(tài)度 作者:徐俐


我身上的敗相是被媽媽一點一點摳掉的。好象十來歲時,我上牙床的左邊多長出了一顆虎牙,像鞏俐在《紅高粱》里那樣,我自己覺得很好玩,但那絕對就是媽媽眼里的沙子。我不可能不在她眼前笑啊,沒商量,拔了。我怕疼,總是一拖再拖,媽媽急了,話變得難聽起來,從那時我就知道,什么叫姑奶奶急了。記得是我自己一人去的,媽媽認為這樣的小事不需她陪著。我去的是省軍區(qū)的門診部,一個年輕的男醫(yī)生在我的上牙齦打了點麻藥,拿著一把不知叫什么的鉗子,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我那顆虎牙除去。看醫(yī)生的費勁,還是早去的好,歲數(shù)大了再去,拿的可能就不是那把鉗子了。我一生就拔了那一次牙,記得最清楚的是拔完以后留下的牙洞,像插秧時漏掉的一個秧穴,很顯眼。我覺得那秧穴很好玩,老用舌頭舔。媽媽看著又礙眼,規(guī)定我不許舔牙洞,而是要不斷地把被虎牙擠進去的正常牙齒,用舌頭往外頂。我現(xiàn)在的一口整齊的牙齒,其實是媽媽幫著長好的,她使的勁兒比我自己大多了。

媽媽總是通過各種方式,告訴我什么是女兒家的敗相。比如,我有個玩伴兒,說話時好先吸一口氣,吸得很響,像剛吃了朝天椒。她如果要連說四五句,至少會被辣上兩三回。她一辣,媽媽就什么事也做不下,只看著她,示意我注意聽。玩伴兒走后,媽媽一定要再夸張點地把那辣聲學上幾遍,還說,如果在同人談戀愛,別人會煩躁的。我正處于青春期,這樣的告誡很管用。

那時候總有小伙子借各種理由來我家串門兒。有天來了個說話用糖嗓兒的,聽得媽媽渾身不自在。糖嗓兒走了以后,媽媽說她恨不得拿筷子在糖嗓兒喉嚨里通通,要不會憋出人命來。媽媽說話經(jīng)常又形象又夸張。當然,糖嗓兒一類的人是斷然不能考慮的。媽媽費了那么大的力氣,才育出個沒敗相的女兒,怎么能輕易地交給糖嗓兒呢。糖嗓兒不知道,只顧天真著來??蓱z。

因為媽媽的嚴格要求,我的舉止做派里,怕是沒有太多不順眼的東西。走路挺挺的,雖然不是笑不露齒,但怎么笑也不至于難看。記得在長沙臺的時候,有個同事剛養(yǎng)了女兒,他說要向我媽媽取經(jīng),如何才能把女兒養(yǎng)成我這個樣子。他認為我的性格好,各方面看著也順眼。我把他的要求向媽媽轉(zhuǎn)述后,媽媽開心地一通朗笑,得意極了。

直到我出嫁,媽媽一直都是這樣管教的,從手勢表情,到身姿舉止,一樣不拉。可以這樣說,我上電視以前,已經(jīng)有了一副被媽媽細摳過的身架子,那是一個很好的基礎(chǔ),余下的事情全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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