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正陪著李鐵錚在局長辦公室里和陳大錘談話的吳湘竹，接到了牧原市第五醫(yī)院院長肖至柔的電話：“吳局長，我們五院出了點事兒，你得趕緊來一趟……”

一直笑瞇瞇的吳湘竹，聽著聽著，笑容消失了。她看了一眼正在和陳大錘聊天的李鐵錚，站起身來，走出了辦公室。

剛出辦公室，吳湘竹就提高了嗓門說：“哎呀！這邊你們?nèi)窍碌膩y子還纏著手，沒法處理呢！你們是怎么搞的，又弄出這檔子麻煩來？我告訴你，這次你要小心處理，不能再給你老公打電話，給我捅婁子了，該面對就面對！哦，嗯嗯……好吧，李鐵錚李局長今天已經(jīng)正式上任了……對對對……書記、局長一擔(dān)挑……對，沒錯兒……是的，上午……上午剛宣布任命的。對對……你現(xiàn)在就立即去病房，你先把病人和家屬的情緒穩(wěn)定住，把患者家屬的情緒穩(wěn)定??！聽清楚了沒？我去給李局長說說，馬上就給你回話。”

關(guān)了手機之后，吳湘竹返回了辦公室，附在李鐵錚的耳邊說：“李局長，現(xiàn)在我們必須得立即去市五院一趟，那邊又出亂子了。”說完，又換上那副招牌笑容，沖坐在沙發(fā)上的陳大錘說：“老陳啊，你孩子的事兒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楚。再說了，你把老局長都?xì)獾貌铧c兒要了命，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躺著沒醒過來呢！你省城也去了，北京也去了，電視也上了，衛(wèi)生局的牌子你也砸了……這事兒涉及面太廣，要是能解決，不早就解決了？李局長第一天到局里工作，你就這么不給面子，以后還怎么給你處理問題??？”

吳湘竹接聽電話時候的語氣和神情，讓李鐵錚隱隱約約地預(yù)感到又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所以，他走過去，拉著陳大錘的手說：“老哥，我保證，以后我的辦公室你暢通無阻，隨時可以來找我，好不好？你兒子的事情，我基本上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今天也是剛到這里上班，很多工作都沒有個頭緒。給我點兒時間，我一定給你個說法，好不好？”

“沖你表的這個態(tài)，俺要是再不依不饒，就是俺不講理了。那俺就回家，等著你給的‘說法’！”陳大錘甩開李鐵錚的手，扭頭出了辦公室。

“楊主任，叫車，我和李局去五院！對了，把梁書記和姬科長也叫上。另外，把李局的辦公室收拾一下。”陳大錘走后，吳湘竹并沒有給李鐵錚說明第五醫(yī)院出了什么事兒，而是有條有理地吩咐一旁做著記錄的楊新立。

這時，李鐵錚才注意到，原本干干凈凈的辦公室地板上，早已被他們這幫從雨水中踩過來的人，踏得泥一坨水一汪的，地板上就像一幅深藏玄機的抽象畫。

“怎么又是這個五院、又是出在骨科?。筷惔箦N他兒子的事兒，他們還沒吸取教訓(xùn)嗎？肖至柔這個院長是怎么當(dāng)?shù)?？?rdquo;在走出辦公樓時，吳湘竹簡要地把肖至柔打電話過來所說的事情，給李鐵錚匯報了一下，因此，剛一坐到車子里，李鐵錚就問和他同乘一輛黑色“紅旗7180”的衛(wèi)生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兼紀(jì)檢書記梁近杉。

梁近杉精瘦精瘦的，瘦得鼻子似乎都架不住眼鏡。他說一句話，至少要伸出食指，往上頂兩次眼鏡。剛坐進車?yán)?，就摸出一支香煙點上了。剛抽了一口，一看李鐵錚一臉討厭地連連用手在面前扇著撲來的煙霧，就趕緊掐滅了。他聽了李鐵錚的問話，捻著那個熄滅了的煙蒂，沉吟了半天，這才字斟句酌地對李鐵錚說：“李局，五院存在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五院在咱們市屬醫(yī)院當(dāng)中，是個特例……”

“怎么個特例？”李鐵錚不解地問，問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李局，你知道牧原棉紡織廠的事情嗎？”梁近杉反問李鐵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