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雨和吳湘竹離開李鐵錚的辦公室之后,李鐵錚透過辦公室的大玻璃窗,看著遠(yuǎn)處的燈光。天已經(jīng)快黑了,沒有風(fēng),雨還在下。在燈光中可以看到,雨絲幾乎呈垂直態(tài)勢,細(xì)密地墜向地面。
李鐵錚打開窗戶,雨打在窗外那棵茂盛的梧桐樹葉上,“刷刷”地響,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兒隨著空氣涌進(jìn)了室內(nèi)。李鐵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揮起胳膊做了幾個擴(kuò)胸運(yùn)動,然后坐回椅子上。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一種彌漫到四肢百骸的疲憊。
閉著眼睛養(yǎng)了一會兒精神,李鐵錚忽然聽到窗戶外面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唧唧喳喳”的鳥叫聲。他站起來,透過窗戶,循著聲音往下看:一個雜草和小樹枝織成的鳥巢,癱散在地面上的泥水里,四只看不清是什么鳥的小生靈,在雨中鳴叫著,一對灰喜鵲在樹上樹下,不停地飛來飛去,看樣子迫切想解救它們的兒女,卻沒有能力辦到。
李鐵錚急忙走出辦公室,繞過辦公大樓,踩著泥水走到了梧桐樹下。那兩只一直守護(hù)者兒女的灰喜鵲,一看有人靠近鳥巢,鳴叫的聲音都變了,“嘎——嘎——”地表示著敵意。李鐵錚沒有理會,小心翼翼地?fù)崃藫崮撬闹蛔旖巧线€有胎黃的小喜鵲,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捧了起來……
李鐵錚捧著鳥巢穿過辦公大樓時,迎面碰上了背著皮包,準(zhǔn)備下班的梁近杉。
“李局,你這是……”
“唉,這鬼天氣,一個勁兒地下雨,把鳥窩都打落到地上了。你看看這四只小喜鵲,多可愛啊。要是再淋一夜雨,肯定活不成了。”李鐵錚一面搭著梁近杉的話,一面快步往自己的辦公室里走。
梁近杉伸出食指,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站在走廊里,怔怔地望著李鐵錚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李鐵錚進(jìn)了他的辦公室,這才搖了搖頭,往樓外走去。
把四只小喜鵲捧到辦公室里,李鐵錚卻犯了愁,臉盆大小的一個鳥窩,還不住地滴著水,放哪兒呢?四只小喜鵲瑟瑟地發(fā)著抖,兩只大喜鵲,焦急地在窗戶外面“嘎嘎”地叫著飛來飛去,好幾次都“咚咚”地撞上了玻璃窗。
李鐵錚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巡視了一圈兒,忽然看到了辦公臺旁邊有一個廢紙簍,趕緊把小喜鵲一只一只捧出來,擦干凈它們身上的雨水,先放到抽屜里,然后才把鳥窩硬塞進(jìn)了廢紙簍,盡可能地把變了形的鳥窩恢復(fù)原樣,又把一沓紙巾鋪進(jìn)濕淋淋的鳥窩里,這才把小喜鵲一只只捧出來,放了進(jìn)去。最后,他把廢紙簍放到了窗臺上。
四只小喜鵲羽毛上的雨水被李鐵錚擦干凈了,臥在干凈的鳥窩里,似乎舒服了很多,逐漸不再發(fā)抖了,卻一個個沖著窗外,張著嘴,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看樣子,它們是餓壞了。李鐵錚看了一陣,拉開抽屜,把早上放進(jìn)去的那個繡花布袋子拿出來,抓了一把花生米,不再一粒一粒地放進(jìn)嘴巴里嚼,而是成把地往嘴里塞,嚼成糊狀了,又把大沙發(fā)前面的那個長茶幾上放著的大煙灰缸拿過來,把花生糊吐進(jìn)去,放到了廢紙簍旁邊。
忙完這一切,李鐵錚把窗扇打開,站在辦公室門口,觀察那兩只大灰喜鵲的反應(yīng)。
那兩只焦躁不安的大灰喜鵲,似乎明白了這個捧走自己子女的人并沒有惡意,圍著窗戶飛旋了一陣后,試探著往窗臺上飛落。一開始,剛一落下,就旋即飛走;試探了幾次后,看看李鐵錚坐在那里,專注地微笑著,一動沒動,這才逐漸膽大起來,慢慢地探頭探腦看看煙灰缸里的花生糊,又看看廢紙簍里的四只小喜鵲。終于,其中一只啄了一嘴花生糊,開始喂一只叫得最歡實(shí)的小喜鵲。另一只大灰喜鵲則不停地在地上、窗臺之間,往來翩飛。
為了不驚擾它們,李鐵錚躡手躡腳地坐在長沙發(fā)上,默默地看著兩只忙個不停的大灰喜鵲。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右手從左掌心里捏起了一粒剩下的花生米,放進(jìn)嘴里嚼了起來,嚼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