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肉，一盆飯，讓一班五個人吃得光光的。應(yīng)該說大牛吃了兩人還多的量。

飯吃完了，大家把眼睛都盯在棉衣服上。趙大柱把衣服一件件拎起，又放下了，說：“錢財，你把衣服按大小放成一排。按大小個，拿?！?/p>

趙大柱第一，大牛第二，鄭連第三，猴子第四，錢財?shù)谖?。這是一班出操時的順序，可是按大小個，大牛第一，趙大柱第二。剩下的幾個差不多，都是按個頭這么排。可是錢財擺完衣服，非站第四，他說他比猴子高?？珊镒右膊蛔寗牛谒?，這是早有定論的事兒。趙大柱把他倆拉到墻腳，說：“立正。大家看看?！?/p>

要是不細(xì)看，真的分不出誰高，趙大柱把他倆的帽子摘下來，在他倆頭頂橫上木棍，這樣大家都看清了，猴子高點。趙大柱也看出了，可是他讓鄭連和大牛說。大牛吃得肚子難受，正在來回走呢，那就只剩下鄭連了。

鄭連說：“班長在跟前，你就說吧。聽班長的?！?/p>

“是呀。”大牛邊走邊說。

趙大柱看看鄭連和大牛說：“你說你們倆，就是個當(dāng)大頭兵的命，平時不讓你們說了算，你們想說了算，可是叫你們說了算，你們又不說了。狗肉上不了臺面。毛病?！?/p>

“我說，”大牛一指猴子，“他比錢財高出幾頭發(fā)絲?！?/p>

“高一頭發(fā)絲也是高。”趙大柱說，“猴子第四，錢財?shù)谖?，我第二。拿衣服?！卑嚅L都降到第二了，誰還能說啥？拿吧。

大牛拿過衣服就喊：“太小了，這能穿嗎？”

錢財喊道：“班長，我這套是女人的衣服，我不要?！?/p>

“將就點吧，是葷強似素，勝過老道吃豆腐。咋說也是棉的，十層單不如一層棉，總比挨凍強。毛病?！壁w大柱說。

錢財說：“我不穿。整個老娘們衣服讓我穿，說出去，別說丟咱們中央軍的臉。我丟不起這個人?！闭f著把衣服扔到了地鋪上，來到大牛眼前說：“我說李大牛哇李大牛，真沒看出來，你這眼睛也真行啊，一頭發(fā)絲都能看出來了。你真行啊，比孫猴子的火眼金睛還厲害。我看你就是水筲沒梁，飯桶一個。”

趙大柱看錢財去找大牛碴兒了，罵道：“有種你就他媽的不穿，看他媽的誰冷。陣地上蹲半天，凍硬了你個驢操的。毛病?！?/p>

從吃紅燒肉開始，趙大柱就不高興。鄭連想班長一定是有什么事沒說。靠近班長，小聲問：“班長，啥事讓你不高興了?！?/p>

趙大柱看了鄭連一眼，接著撥動著火盆里的火，嘆了口氣說：“我當(dāng)了六七年的兵，最怕的就是吃紅燒肉。沒有一回吃完紅燒肉，班里不減員的。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吃了紅燒肉，就是有大仗要打了?！闭f著趙大柱又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