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即使是一枚金幣/也買不回昨日的光陰。
我和白鏡泊開始研究王德川的操作方式,決定要用同樣的方法將失去的賺回來。白鏡泊覺得亂世出英雄,觸法不違法就是合法,做職業(yè)商人就要六親不認,只認錢。
想要干什么,眼下能做啥就將就著做!不能做再說!我這么告誡自己。我原本就是一個在乎過程,不在乎結(jié)果的人。
我們用很長的一段時間做了一單生意,用的是王德川的操作方法。
上海東方電器公司專業(yè)銷售電磁爐。通過矮子姨夫的介紹,我們公司付了15%的預(yù)付款從這家公司進了批發(fā)價一百萬元的電磁爐,到手后我們以低于批發(fā)價20%的跳樓價賣給了重慶的一家電器商行。最后我們以做虧了為借口,由公司花十萬元買了所謂價值百萬的皮革抵給了上海這家公司。
整個操作行云流水,只是矮子姨夫覺得十分對不起上海那家公司的老板,當兵時他是那位老板的老班長。私下我們給矮子姨夫包了五萬元的紅包作為中介費,讓他心安理得一些。
這筆生意讓我們凈賺了五十萬,接下來再做我們便得心應(yīng)手,沒有一點心理障礙。
那時生意就這么做的,大家都這樣在做。似乎不合理也可以,只要合法。賺錢是硬道理!
那時一個過硬的關(guān)系就是一單生意,用失掉信任和友誼就可換來利潤,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都在不健全的法律允許范疇內(nèi)。
那時拿錢都很難買到的貨叫俏貨,能和進價接近就賣出的貨叫尖貨,低于進價百分之幾十能賣成現(xiàn)錢的貨叫跳樓貨,以進價的百分之十到二十才能賣成現(xiàn)錢的貨叫死貓爛貨。
那時只要能以少數(shù)預(yù)付款打出去賒得俏貨,賣出去后再用少許錢買進同等價值的死貓爛貨,充抵給上家就能大大的掙錢。
那時處處都是貿(mào)易公司或經(jīng)營部之類的單位,皮包里裝著公章和合同,撞上了就簽合同,憑誰的嘴會講,憑誰的頭子好(就是表面看起來讓人信得過)。
所以開公司做生意在那個年頭也稱為撞貨。憑運氣能撞上數(shù)額巨大的尖貨就能發(fā)大財。而多半是些運氣不佳的公司撞上些跳樓貨,付掉中間費加上要跳五樓以上的貨,賣成錢所剩無幾,以此惡性循環(huán),愈陷愈深,債務(wù)越背越大,到最后就只能做死。
現(xiàn)在想來,那個年頭的所謂皮包公司為搞活經(jīng)濟起了莫大的作用,不管怎么說它們促進了市場的流通。
那些開皮包公司的人有的一夜之間暴富,也有的身背重債淪為階下囚。但無論如何他們?yōu)楦慊罱?jīng)濟起了一種積累基本經(jīng)驗和模式的作用,他們是改革開放的第一批試驗田。廠家生產(chǎn)出來的貨沒有這幫人四處竄、四處倒、四處賣,就無法流通,就無法真正地進入消費層面。在買進、賣出這個流程中,不適銷對路的商品沒有這幫中間人拿來賤賣、拿來跳樓、自己背上債務(wù),就不能實現(xiàn)市場價值,這些貨說不定就要損毀掉。他們的確鉆了一些法律的空子,但也接受了市場法則的裁判,做得好的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運氣差和目光短淺的成了時代的犧牲品。
我和白鏡泊在當時做生意的一幫人當中算是有文化的,自詡智商比一般商人高,是儒商。我們只有遇到俏貨和尖貨時才做上一單,加上我們手里有一百萬左右的周轉(zhuǎn)現(xiàn)金,隨時都能買到較大數(shù)額的死貨來充抵對方,生意也就做得十分輕松和灑脫。
我們內(nèi)心深處對王德川還是心存感激的,是他教會了我們這種操作模式,讓我們硬生生地突破了心理防線。接下來,我們成功地做了好幾單業(yè)務(wù),大大地賺了幾把。
轉(zhuǎn)眼間已是春暖花開,毓?有了身孕。生意做得輕松,我便常常待在家里照顧妻兒,帶著小白菜四處轉(zhuǎn)悠,陪她看電影,給她講故事。那段時間待在家里并不孤寂空虛,也不會有與社會脫節(jié)的惶恐。我常常一段段地回想起從前的舊事,有時覺得它們似乎正在發(fā)生或可能即將發(fā)生。
人往往因為一件小事改變自己的志趣和往后所走的路。我因為幫一位同學打架而寫上了詩,并寫上了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