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坐在床前,凝視著昏迷不醒的司鴻宸,回想其剛才還春風(fēng)滿面的模樣,不禁苦笑地搖了搖頭。
我到廚房燒了一鍋開水,又在儲藏室找來一包外傷器械、繃帶、藥品等,點燃酒精鍋,仔細消了毒。然后開始給他脫衣服,洗濯傷口、敷藥、包扎,最后絞了熱毛巾,從頭到腳給他擦洗得干干凈凈。
收起染血的衣服,我望著司鴻宸仰躺在床上,而且赤條條,一絲不掛的,心中無比的暢快淋漓,感覺每一個毛孔都清爽暢通。
司鴻宸的傷勢并不太重,很快就蘇醒過來。他睜眼一看,似乎大吃一驚,順手想拉動一床線毯,將自己遮掩起來。也許是碰著傷處,不禁低吟一聲。
“勸你別動,子彈還在里頭呢。”我陰沉地哼了哼。
“傷在哪兒了?”他痛苦道。
我故意小題大做,“左胸,說不定傷著心臟了呢。”
話雖這么說,心里還是有了擔(dān)憂,司鴻宸雖然年輕力壯,如果不將子彈取出,恐怕他難逃這一關(guān)。
“幫我叫一下馬丁神父,我受傷的事不許說出去!”他報出電話號碼,聲音微弱,威懾力依舊。
馬丁神父接到電話,沒過多久趕到了。
此時夜幕降臨,房間里燈火通明。我手提美孚油燈,站在床前,凝望司鴻宸麻醉后熟睡的臉。馬丁神父正用手術(shù)鑷子夾出一顆沾血的子彈,輕放在盤子上。
“夫人,很榮幸再次見到您。夫人的英語非常流利,我非常驚奇。”
馬丁神父包扎完傷口,邊整理藥箱,邊笑著說。
“我曾經(jīng)還是班里的學(xué)習(xí)尖子呢,這點英語算得了什么。好歹學(xué)了幾年,沒想到在這兒派上大用場了。”我暗自感覺好笑,心頭的愁云,也暫時被撥開了。
送走了馬丁神父,我上樓收拾房間。麻醉還沒過去,司鴻宸依然熟睡著。
我收起所有換下的衣褲和染血的繃帶,想拿到衛(wèi)生間洗去。剛出了房間,啪啦一聲,一串鑰匙從衣物堆里掉了下來。
一個念頭很自然地涌上心頭,里面是不是有書房的鑰匙?
回頭望了望房間內(nèi)的動靜,我抓緊時間,提著美孚油燈下了樓。出客廳,穿過花園,來到了司鴻宸的書房門前。
挨個取出鑰匙試試,才試了兩把,書房門就開了。
我就像一個夜?jié)摰谋I賊,鬼鬼祟祟滑行在黑夜之中。美孚油燈忽明忽暗的,我徑直走到書桌前,打開第一道抽屜,我的玉珠項鏈赫然在目。
心內(nèi)狂喜萬分,猶如見到思念已久的老友,我小心地提起項鏈,重新掛在頸脖上。然后執(zhí)起油燈想離開,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去。
書桌的第二個抽屜里,放著那本《司鴻志》。
紙頁破舊,儼然是司鴻宸的父親傳給他的。他父親死于戰(zhàn)爭。讓我失望的是,里面記載到司鴻宸父親去世為止,有關(guān)司鴻宸一字未提。
司鴻宸的一生,要靠馮大泉的母親撰寫。戎馬生涯,多少次逢兇化吉,這樣自信滿滿的一個人,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最多還有三個月的生命。
我將《司鴻志》重新放回原處,小心翼翼地鎖上書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