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衛(wèi)生間的門開了,陰暗的過道上拖起他修長的影子。他接著往自己房里走,我眨了眨眼睛,他已經不見了。對面仍然是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兒聲響。
四面靜悄悄的,只有掛鐘有節(jié)奏擺動的聲音。
我再也忍耐不住了,急忙輕輕地走出房間。司鴻宸的房門是虛掩著的,我敲了敲門,沒有聽到回聲。我沉吟了一會兒,便揚起頭,大膽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里面的窗戶是敞開著的,風動簾布繚亂。星光照射進來,隱約看見床榻上躺著一個人。我心一緊,伸手按亮了床頭燈。
司鴻宸赤裸著上身,身下只蓋了條薄毯。突然亮起的燈光讓他不適,他瞇起眼睛,緊鎖的眉宇間一道深深的溝壑。
我抱歉地說道:“真對不起,把你弄醒了。我怕有什么事,過來看看。”
他夢囈般呢噥了一句,模糊得聽不清楚。
我過去關上窗戶,拉攏窗簾。又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錦被,正要蓋在他的身上,卻吃驚地叫了一聲,“你怎么啦?”
因為槍傷,他左胸部位有個手術縫合過的疤痕。時隔三個月,上面雖然結痂了,因為連日勞頓,傷疤開始發(fā)炎,紅紅的,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去拿消炎藥!”我說著,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一使勁,我整個人倒在了他的身邊。他側過身來,就勢抱住了我。
“我已經服過藥了。”他低語,溫熱的氣息簇簇撩撥著我的頭發(fā),“你真的怕我有事嗎?我也怕,我也緊張……婉茹,你陪我。”
他第一次叫起了“婉茹”,孩子氣似的,充滿了依戀。
我僵住了身體,撐身想離開他的懷抱。他仿佛懂得我的心思,擁得更緊,緩緩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么。我只想你今晚陪我,就一晚。”
他的身體有點涼,唇中呼出的熱氣有點緊促。我知道,他在等待著我的決定。
男人有了一次拒絕,不能承受第二次拒絕了。何況,明天的日子對我們來說都很關鍵,我理當對他有所示好的。我們的關系正處于僵冷期,今晚正好能給彼此有個轉圜的余地。
他養(yǎng)傷的日子里,多少次同床相伴。這次距離雖然那么近,就一晚,我怕什么?
我不住地勸慰自己,僵硬的身子在不知不覺中軟化,我不禁微微嘆息一聲。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滿足地甸起嘴角,笑了一笑。
夜幕下月更東沉,四周靜謐,窗外淺清的光亮透過窗簾,在黑暗的房間內徘徊。身邊的司鴻宸沉沉地睡去,我小心地抽出酸疼得幾乎沒有了知覺的手臂。
腦子里亂嗡嗡的,想著許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沒想。我就在矛盾糾葛中,直到天色微亮,才睡過去了。
等睜開眼睛醒來,身邊早沒了司鴻宸。
我望著陌生的天花板,開始是驚愕,茫然了將近二十秒,接著就跳了起來。跑到自己的房間,匆匆穿上一套繡花旗袍,又胡亂地尋找外披。我在房間里撞倒了藤椅,又碰翻了梳妝盒,我顧不得這些,失魂地向樓下跑去。
電話鈴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