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證明這份是真的?”該科嚷道,“又怎么證明我們這份,是假的呢?”
“那你又怎么證明:工商這份是真的、是‘凈壇’當時提交的呢?”
“我們這份,是從工商局檔案室找到的!”
“哪個工商局?”
“當然是峻嶺工商局!”
“也就是跟你一個單位、一個部門嘍?”
“那當然!”
“那請記錄!也就說,峻嶺縣工商局是假報告的提供者嘍?”
“是的?!?/p>
“您能否確認:這份假報告是認定‘凈壇’違法的唯一證據(jù)?”
“是的,是唯一證據(jù)!”
“那好!”“眼鏡”先生走出桌子,手里依舊捏著“拼爹”的報告,來回在小小的天井里走了兩步,就像香港電影里的雄辯律師,就差沒戴假發(fā)了。他大聲說道:“既然能證明‘凈壇’提交假報告的唯一證據(jù),是從峻嶺縣工商局取到的;而向我司下達處罰通知的,也是峻嶺縣工商局。那么,聽眾們,大家仔細聽好:會不會存在這樣一種可能:從峻嶺縣工商局拿到的這份報告,是偽造出來的呢?”
“你?胡說八道!”該科抬手一指“眼鏡”,“霍”地站起身來,臉漲得通紅。旁邊人趕緊拽了他一把,示意保持形象。該科這才反應過來,瞪了“眼鏡”一眼,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張少軍瞠目結舌,“眼鏡”暗暗冷笑,全場鴉雀無聲。人人都在思考,又都轉不過彎兒來:作為證據(jù)的驗資報告,一般都是從檔案中拿到???可是……
“一個很簡單的事實,”“眼鏡”又說道,“峻嶺縣工商局是證據(jù)的提供者,驗資報告是從你們的檔案室找到的。現(xiàn)在也是你們,峻嶺縣工商局,要來處罰我們。但是證據(jù),卻是你們檔案室里找到的假報告。這能叫人信服嗎?”
他此時被該科剛才的氣勢嚇住了,聲音低了下去,但還是把要補充的說了出來。
真是步步為營??!李作為暗暗佩服“眼鏡”的精明。他不由抬頭望了“眼鏡”一眼,而這時那兩片深厚的鏡片后頭,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那雙眸子也變得更加深不可測了。
媽的,明明自己作偽證,還賴我們作偽證!張少軍氣惱地瞪了“眼鏡”一眼,但又不好發(fā)作,只能狠狠攥緊手里那份“坑爹”的假報告了。
李作為在苦想,他覺得對方就是耍賴,這是很明顯的事實。可是“眼鏡”也說得在理??!工商部門是當然的注冊機關,多少年就這樣,還能假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李作為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他明白過來了,這真正構成了致命一擊:“眼鏡”是把觀眾們都繞進去了!該科他們既是證據(jù)的提供者,又是案件的處罰者,而驗資報告又是唯一證據(jù),這當然就有偽證嫌疑了。對方顯然是抓住了這一點。這是詭辯!而這時臺上張少軍也聽出了玄機,卻又沒別的主意,只好拿眼只瞅臺下的經(jīng)檢科長。
李作為忽然很想找出個理由來,來駁倒“眼鏡”。
就在他苦苦思索沒有答案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猛一轉頭……
是的!
那女孩兒也正在看他,目光里充滿了溫馨。李作為心里一陣溫暖。
其實剛才她一直在看著他,并且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小女孩兒朝他搖搖頭,又笑了笑。李作為能感覺到,她是在告訴自己,雖然對方就是耍賴,可是,“眼鏡”也說得在理兒??!
她這是喜歡我!她是不是很喜歡我的樣子?!
李作為有種直覺,但不容他多想,他轉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