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走了進來。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厘米高,皮膚曬得黝黑,長著方正的面龐,非常迷人。他的身材看上去像是一個足球運動員,肩膀很寬,腿部長著結(jié)實的肌肉。婕瑪看得到他的肌肉是因為他穿著一條百慕大短褲。短褲上方的T恤衫上幽默地寫著“對我好些,我今天很慘”的字樣。
“我們不都是這樣嗎?”婕瑪打趣地對他說,“我能幫上什么忙嗎?能讓你感覺稍好些?”
“我需要剪個頭發(fā)?!彼呎f邊把手指插進了自己的頭發(fā)里,“我想換一個比較商務(wù)的發(fā)型,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隨便。”
“哪種商務(wù)呢?”她問道。
“穿正裝的商務(wù)?!彼卮鹫f,“我需要適合穿正裝的那種發(fā)型?!?/p>
“沒問題?!彼戳丝幢?,離斯蒂芬妮過來還有很長時間呢。就算她完成不了,斯蒂芬妮也可以等一會兒嘛。婕瑪希望能親手剪掉那些又粗又黑的發(fā)絲。
她帶著他走到洗頭的地方,遞給他一件袍子。
“我不需要穿這個。”他說。
“你當(dāng)然需要?!彼廊慌e著那件袍子,“你一定不想把自己弄個透濕,對吧?而且弄一身頭發(fā)楂兒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說呢?”
“對不起,”他微笑著,眼角擠出了幾條可愛的紋路說,“今天真是夠倒霉的!”
“怎么回事?”婕瑪問他說。
“因為今天早晨我下了個決心,決定我的人生不能再這么晃過去了,所以一定要找個體面的工作?!?/p>
“結(jié)果呢?”婕瑪邊問邊打開了水龍頭。
“嗯,找到了。”他看上去有些慚愧,“我找到了,條件是我必須剪個頭發(fā)?!?/p>
她把手擋在他的額頭前,打濕了他的頭發(fā)。“什么工作?”
“個人理財顧問。”他告訴她。
“那是什么意思?”婕瑪往手心里擠了一些洗發(fā)香波,然后開始給他按摩頭部。整個過程很緩慢,香波完全化作了一堆白色的泡沫。婕瑪享受著和他的“親密接觸”,指尖和他皮膚的摩擦帶給了她莫名的快樂。
“事實上就是推銷保險,”他說,“不過我們必須稱自己為理財顧問,這頭銜要比保險經(jīng)紀好聽些?!?/p>
婕瑪咯咯地笑著?!按_實如此。那你什么時候開始工作呢?”
“周一。”他嘆了口氣,“我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直到今天,我的生活一直都是晃晃悠悠的,在酒吧打打工,到處旅旅游——你懂的,差不多就是那樣?!?/p>
“我聽說過這樣的生活?!辨棘斪约簭膩矶紱]有“晃晃悠悠”過。她走出校門之后就開始實習(xí)了。從掃地打雜到親自為客人剪頭發(fā),她幾乎是一蹴而就。她一直期盼著有一天可以開一間自己的沙龍,自己做老板。她從童年給洋娃娃剪頭發(fā)的那天起,就開始做這樣的夢了。婕瑪?shù)哪X子里一直勾勒著自己沙龍的樣子。她甚至想好了名字——“流行巔峰”。她唯一需要的不過是時間和經(jīng)驗而已。
“你都去過哪里旅行呢?”她幫他沖掉了頭發(fā)上的肥皂泡,再用毛巾擦干。
“很多地方,”他回答道,“歐洲、遠東、美國——哪里都去過。”
“幸運的家伙,”她說,“我最遠也只到過托雷、莫利諾斯,還有圣蓬薩?!?/p>
“旅游對人很有好處,”他邊說邊坐在了一面鏡子前,“它可以讓你對人有更深的了解?!?/p>
“應(yīng)該是吧,”婕瑪說,“看,你能不能別亂動?我可不想把你的耳垂剪下來,或者更糟,可能弄傷你的脖子?!?/p>
“對不起?!彼f。
她剪短了他的頭發(fā)。
“這樣會不會太過了?”他有些懷疑地看著自己的一綹兒頭發(fā)掉到了地板上。
“你說了,適合正裝的發(fā)型。我的很多客人都穿正裝,我知道什么發(fā)型適合你?!?/p>
剪完之后,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住地點著頭。婕瑪給他噴了些發(fā)膠,然后把前面的頭發(fā)向后梳了梳。
“上帝,”他說,“我看上去簡直像是個成功人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