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倒要問問你,”他拉過凳子坐在她身邊,摘下軍帽端端正正擺放到桌上,“你是把我當成救命恩人呢,還是當成男朋友呢?”
墨惜頓時語塞,這兵哥哥也太直接了吧,難道這就是兵法中的先下手為強?她不回答,紅了臉,低著頭,纏著紗布的手在桌面上來來回回地畫著圈。冰激凌已經(jīng)端了過來,三個彩色的圓球盛在奶白色的小紙碗里,香甜的冷氣緩緩散發(fā)出來,小紙碗外面很快就有了一層霧氣,桌面上也有了一圈細小的水珠。她用手指蘸著水珠,在玻璃桌面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后笑微微抬起頭來:“那么,以后,你要永遠給我買冰激凌吃?!?/p>
“好?!彼p輕握住她那只受傷的手,“我要我的女朋友永遠甜甜蜜蜜的,再不受苦?!?/p>
從那天起,每一天都是甜甜蜜蜜的,再沒覺得苦。
客觀講,不能朝夕相處,不能花前月下,那樣的戀愛并不浪漫。章軻風(fēng)所在的學(xué)校紀律嚴明,他不能動不動就溜出來陪女友,即便是周末出來逛街看電影,也需要請假。外出的名額是有限制的,他身為班長又不能太自私,獨占所有外出機會。所以,有時候,周末都不能見面,兩個熱戀中的人只能在電話線上你儂我儂。
但是,因為他是章軻風(fēng),墨惜不覺得苦,每分每秒都是甜的。
他們最常去的地方還是“聲聲慢”,天氣漸漸冷了,店里開了暖氣,吃冰激凌還是很舒服。他們跟店老板很熟了,就問店名的典故。老板說,以前他喜歡一個女孩子,很想為她開個甜品店,可是他終于把店開起來,她卻嫁了別人。
墨惜無限悵然,章軻風(fēng)就咬在她耳邊輕聲說:“看我多明智,第一次見面就急著讓你點頭做我女朋友,就怕來不及?!蹦δ樏髅?,轉(zhuǎn)頭看住身邊的男孩。青春正好,還有那么多的時間可以在一起,怎么會來不及?
寒假很快到來,墨惜的學(xué)校放假放得早,她已將近一年沒回去看望媽媽,很想早些回家去。章軻風(fēng)在電話里央求她:“等我?guī)滋旌貌缓??我去送你?!?/p>
“笨蛋,不用你送,我家很近的,坐火車四個小時就到了?!?/p>
“那我也得送你。等我?guī)滋?,好不好?”他說得就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子。
“好,我等你。”她在心里接著說:等一輩子也可以。
與其干坐著等,不如找點事情做。墨惜就又跑去蕭建豪那里,問有沒有兼職可以做。蕭建豪的衡建設(shè)計公司開張沒幾年,正處于上升階段,急缺人手,巴不得有墨惜這樣寒假不急著回家的“廉價勞動力”可以使喚,她又是個讓人放心的姑娘,做事情又快又好,手腳麻利,于是非常干脆地給了她一個急活兒。就這樣,墨惜回家的日子晚了好多天,待到她去買火車票時,已經(jīng)不可能買到座位票了,只能站著回去。
章軻風(fēng)好不心疼,執(zhí)意要給她買豪華客車的車票回去。墨惜瞪眼說道:“章軻風(fēng),你會不會算賬啊,懂不懂過日子,汽車票要五十塊,學(xué)生半價火車票只需要十五塊,省下三十五塊錢是一星期的午餐費,知不知道!”
“傻丫頭,我不要你過得這么辛苦,其實我……”
“你聽不聽我的!”她嘴巴撅起來,“還沒結(jié)婚就敢頂嘴,反了你了!”
“哎——”年輕中尉只得嘆息淺笑,“寶貝呀寶貝,我真是拿你沒辦法?!?/p>
真到了上車的時候,墨惜不是不心驚的。她從來沒有擦著年根兒回家的經(jīng)歷,才知道春運期間的火車是那樣擁擠。她買的是站票,想找一個稍微寬松的車廂擠上去,不料到處都是人擠人,巨大的車廂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滿滿當當,哪里有她容身之地。
章軻風(fēng)更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排場,手里捏著站臺票,原想送她上車的,這會兒卻要拉她離開,“走,我?guī)阗I汽車票去,擠這火車太遭罪了。”
“真的不需要,我可以擠上去!”墨惜堅持。
“你等下。”章軻風(fēng)拗不過她,想了想,四下看了看?;疖嚭芸煲_了,列車員已經(jīng)在打旗語。章軻風(fēng)拉著墨惜的手就往餐車方向跑。墨惜不明就里,只得匆匆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