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容易?”封瀾半信半疑。
丁小野說:“你以為呢?大部分人對于危險(xiǎn)的規(guī)避意識是很弱的,過慣了安穩(wěn)日子,總以為那些事離自己很遠(yuǎn)。就像你,被搶包的時(shí)候跟傻子沒兩樣。不要忘記你只不過是個女人。在那種時(shí)候錢財(cái)算什么?上次那個賊膽子要是再大一點(diǎn),你不死也要脫層皮。人要有自知之明?!?/p>
“就像你一樣?你經(jīng)歷過很多這種事情?要不怎么可以那么冷血,任何時(shí)候都想著置身事外?”封瀾質(zhì)疑道。
“我只是怕麻煩?!倍⌒∫懊鏌o表情地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闖了禍會有人擦屁股。一個人生活久了,自保比什么都重要?!?/p>
“你的親人呢?不可能一個親人都沒有的?!?/p>
“我父母都不在了。別的親人,即使有也很少來往。”
“他們是因?yàn)槭裁慈ナ赖摹沂钦f,你的父母?!?/p>
“我媽是因?yàn)槟I的毛病,拖了很多年?!?/p>
“你爸爸呢?”封瀾知道自己問得有點(diǎn)多,然而她抑制不住自己對眼前這個人的好奇。在她看來,丁小野年紀(jì)輕輕就父母雙亡,既不同尋常,又讓人忍不住……憐憫。
“車禍。”說這話時(shí),丁小野低垂著頭,雙手分別擱在膝上,頗有幾分僧人入定的樣子,從封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睫毛投映在眼下的陰影、挺直的鼻梁和一側(cè)抿著的唇角。
“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老板娘。”
封瀾對自己的尋根問底感到有點(diǎn)慚愧。她把頭發(fā)往耳后捋了捋,又說:“像你這樣的人很少會做讓自己后悔的事吧?”
“這可不一定?!?/p>
“比如說?”
“比如當(dāng)了你的‘狼’,還沒完沒了了?!倍⌒∫八坪踉诎抵杆摹膀}擾”。
“我比你還煩呢?!狈鉃懹魫灥?,“那一下我居然相信暴力可以解決問題?!?/p>
丁小野笑著說:“暴力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墒悄阆氲氖墙鉀Q問題嗎?你要的只是出一口惡氣。敢說揍他的時(shí)候你不痛快?我看你眼睛都放光了,我要是沒把你拉走估計(jì)得出人命?!?/p>
“我是眼露兇光吧。你說說,我那時(shí)是不是特猙獰?”封瀾想著也忍不住笑了。她不否認(rèn)丁小野的話是對的,她現(xiàn)在都還記得借助酒勁痛毆周陶然的感覺,別提有多痛快了。即使事后道德感和一貫做事的準(zhǔn)則逼得她在內(nèi)心也反省了好幾回,可如果時(shí)光倒流,她估計(jì)還是想揍周陶然一頓。丁小野這只“狼”不過是釋放了“狽”心中壓抑的惡意。
“你現(xiàn)在也笑得挺猙獰?!倍⌒∫耙稽c(diǎn)面子也沒給她留。
封瀾習(xí)慣了,竟也不以為忤。她挪了挪屁股,感興趣地問:“這樣的事你見多了?”
“嗯。你不是賠了五千八?換成我們那就會用牛羊來抵。像你揍周陶然的程度,大概十幾頭羊就可以了……”
“要是打死了人呢?”
“那除了牛羊,還要賠上自家的一個黃花閨女?!?/p>
“這樣也行?”
封瀾一說出口就后悔了,丁小野壞笑的樣子擺明了是在瞎編糊弄她。她今天換了個皮質(zhì)硬挺的新包,用來砸人再合適不過。丁小野一邊笑一邊招架,“你打人還上癮了?夠了……喂!我說夠了!”
他輕而易舉就可以讓封瀾動彈不得。封瀾被他反剪著一只胳膊,有點(diǎn)疼,又不是太疼。他的聲音從耳后傳來,“我再告訴你,我們那邊有種風(fēng)俗叫‘姑娘追’。年輕的女孩看上了一個男人,才會和他在馬背上追趕,然后用鞭子輕輕抽他。在男人看來,有時(shí)候皮鞭和皮包的用處也差不多……”
“見你的鬼,還不放開我?”封瀾的耳根火燒般燙。丁小野似乎笑了一聲,隨即她整個人得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