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文不再鎮(zhèn)靜了,“你問什么?”
“這《北京往事》是你寫的嗎?你是不是剽竊了別人的?你老婆抓住的就是這把柄?”
“你胡說什么!”
“或者這書就是你老婆寫的,你盜用過來了?”
“接著說?!备呶恼f。
“對了,你老婆也寫不了這么多古事舊事,你老婆爸爸寫的?”
高文驚了:她跟常珊串通好了?而她分明就沒見過常珊。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驚訝:戈壁灘上的那對老人有一個女兒,在他們被打成右派、和清華園那撥同時從法國回來的老教授被整得半死之后就離家出走,和“反動家庭”徹底決裂,一去不歸,那時候這對老人還沒被發(fā)配到新疆戈壁,兩位老人臨終前也未能見上女兒一面;這是書上的內(nèi)容,明明是高文寫在書上的;一個胡亂猜想,一個想編暢銷書,一個天真癡傻,一個飽經(jīng)滄桑,但在剽竊問題上殊途同歸,驚人一致。高文驚呆了,抑郁癥難道是一個叛徒,早就出賣了他?任憑百般掩飾,萬般躲閃,也敵不過這個叛徒的奸詐狡猾,連千善子都看出了他的破綻。是不是他早已赤身裸體?
“繼續(xù)說。”高文驚悚之后突然有了一種類似靈感的詭異激情。
“我說對了?”
“你接著說。”高文屏住呼吸,一剎那間他恍然覺得是面對常珊。
“你可別發(fā)火??!”
“我不發(fā)火?!?/p>
“這么說是真的了?是真的也不至于這么害怕!盜用就盜用了唄,大不了賠幾個錢,干嗎這么怕?”
高文想講出真相的沖動再次戛然而止,沒法讓千善子理解一個病人。盡管千善子對他的揣摩比他想的要深得多。
高文說:
“你說的絕對不是真的。《北京往事》是我寫的。千萬別胡說!”
高文自己也沒想到說下面的話:
“《北京往事》中是有一個永遠消失了的女兒,假如她是郝青那就太有意思了?!?/p>
“這么說有譜?”
“有什么譜?你是不是看了小說聯(lián)想到的?老兩口臨死都不知道他們女兒在什么地方?!?/p>
“你小說中都寫了?”這是一個問句,但他沒聽出來。
“都寫什么啦?”
“還問我?你跟小說都混雜在一起了,那兩位老人臨死的時候留下了一本沒來得及寫的書,你把它寫了,是嗎?要不就是書已寫好了,就像我剛才說的,老人托你出版,好家伙,你變成自己的了,是不是啊?”
“我小說上寫這些啦?”
千善子不管不顧:
“你老婆郝青——是叫郝青吧,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你沒辦法,只好娶了她,所以……”
“夠了夠了?!备呶牟淮笈拔沂翘凸滥懔?,你編故事比誰都厲害,你跟我說實話,你看我小說了嗎?說,你看了沒有?”
“沒有啊,我是瞎蒙的,你的小說……我看你的照片比看你的小說時間多,你別生氣,你的小說我實在看不下去,盡是陳芝麻爛谷子,好多字我都不認識。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