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態(tài)度是中間的,人數(shù)最多,就是傾向于把西方的東西和中國的東西各取一部分,以一定的方式給它結(jié)合起來,來創(chuàng)造中國的新文化。持這種主張的人應(yīng)該說是比較多的,但是其中也有分歧,怎么學一部分西方的,取一部分中國的?學哪些取哪些?保留哪些,去掉哪些?如何結(jié)合?看法有不同。比如中國近代史上有一個很有名的口號,叫“中體西用”,“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這個口號的提出是在19世紀末,當時有個叫孫家鼐的官員,還有張之洞,都講過這類的話。不過這個思潮在他們之前就有了。同是講“中體西用”,大家的觀點也不一樣,什么是“中學”?“中學”的“體”是什么?“西學”的“用”是什么?理解也不一樣。比如,有人說“中體”就是中國的政治制度,就是君主制度,這個不能動;學西方什么呢?學它的船堅炮利,這叫“中體西用”。但也有人不是這樣理解,而是認為“中體”就是中國的思想,比如儒家的思想,中國傳統(tǒng)的意識形態(tài)等等,至于政治制度,西方的也可以學,不是僅僅學習它的生產(chǎn)技術(shù)、軍事技術(shù)。這也叫“中體西用”。
總之,相當多的人都是這樣一個傾向,都主張既不能頑固守舊,也不能“全盤西化”,而是要不斷地吸取外部的東西,把它融入到我們的文化中。這種態(tài)度在中國是一個文化傳統(tǒng),不是現(xiàn)在才有的。中國文化具有包容性,這是它的一個最大特點??鬃邮俏覀冎袊鴤鹘y(tǒng)文化中的圣人,孟子怎么評價他呢?孟子說過一句話,說孔子是“圣之時者”,就是能夠適合時代潮流的圣人,魯迅曾經(jīng)說“圣之時”就是“摩登圣人”。孟子認為,孔子最大的特點就在這里——“圣之時”,這是他比別人高的地方。我們現(xiàn)在有一個詞叫“與時俱進”,就是這個意思,“圣之時”就是根據(jù)時代的變化不斷地改變自己。這是中國的一個文化傳統(tǒng)。有人說中國文化傳統(tǒng)是守舊,這不對,守舊在中國不是主流性主張,中國人是講不斷變革的。那么能不能“全盤西化”?肯定也不行,因為文化是個有根基的東西,它融化在所有人的血液中,中國人就是中國人,你怎么能把十三億人變成是西方人?這個很難。文化是個整體,是個有機的東西,它需要有根基。因此,傳統(tǒng)中有的東西肯定是要保留。這樣,我們要搞文化建設(shè),要學習西方,要創(chuàng)造我們自己現(xiàn)代的文化,就有兩個問題必須把握。第一是不能守舊,要與時俱進,要學習別人的好東西;第二是不能把自己連根拔起,要保留自己的好東西。僅僅這兩者還不行,還要搞中外文化的優(yōu)化結(jié)合。
毛澤東有一次講到中國藝術(shù)的發(fā)展出路,說既不能越搞越洋,也不能越搞越古。越搞越洋,就是“全盤西化”,把自己的東西丟了,這個不行;越搞越古,就是完全是自己的東西,不吸收外來東西,也不行。他這個話講得就很到位。在文化問題上,在學習西方的問題上,應(yīng)該說這是一個基本的態(tài)度,大家基本都是這樣一個態(tài)度,很極端的人是少數(shù),主張守舊不變的,主張全盤西化的,都是很少的,都是認為我們要吸取別人的好處,保留自己的好處,把它結(jié)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