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河套平原 第三章5(3)

河套平原 作者:向春


王義和雖然已經(jīng)心花怒放,但他還是故作鎮(zhèn)靜地捋了幾下胡子說,這禮太厚了,我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呢?你們的心意太重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二位如果不嫌老朽年邁昏聵,以后我們就父子相稱,以誠相待。不瞞你們說,王家錢夠了地也夠了。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gè)心病,那就是小女也玉,她表面上暴戾乖張,沒有個(gè)閨女的樣子,其實(shí)心眼兒瓷實(shí)得很,都是她打小沒了娘,讓我慣成這樣的。她二十大幾了,就是不嫁人,說大后套沒有人能配得上王家的閨女。其實(shí)她就是不想離開家,她的脾氣受不了婆婆家的約束。王家家業(yè)再大,也沒有皇帝家厚實(shí),皇帝的女兒還要嫁人呢。所以我想給她招個(gè)上門女婿,分給她一部分田產(chǎn),她想要地就要地想要渠就要渠,消停過日子生兒育女。我還能再活六十年嗎?我的地能帶到棺材里嗎?我的就是你們的。

麻錢聽了師傅的話,不知道怎么接茬。話是說給他們哥倆的,不是說給他麻錢一個(gè)人的,他低下頭來想裝傻??墒前宓蕦β殄X說,哥,師傅跟你說話呢。

到這個(gè)分兒上,麻錢真的不好駁老人家的面子。他說,也玉姑娘是王家的千金小姐,骨頭是金子做的,我們兄弟出身卑微,怕是哈目兒直芨配不上金枝玉葉。況且我們兄弟代孟家經(jīng)營田產(chǎn),孟家待我們恩重如山,主人尸骨未寒我們就談婚論嫁確實(shí)有失體統(tǒng)??蓱z老額吉的心已傷得百孔千瘡,我們怎么能再往她心上戳刀子呢?

王義和說,說得有道理,你們兄弟倆是兩個(gè)仁義娃。

板凳一個(gè)勁兒地心疼那十頃黑麥地,雖然麻錢哥說代表兄弟倆人送的,也沒用他出錢,但麻錢哥的錢他也心疼。尤其是送給王家,簡直就是剜他心頭的肉。他知道麻錢的用意,為什么要送兆河渠下游的肥地,兆河渠下游有了王家的私地,王家就得用兆河渠下游的水澆地。這樣王家就不能從上游卡下游的水,板凳在中游,自然從中受益,高枕無憂。王義和雖然擺脫不了這塊黑金地的誘惑,可他的目標(biāo)不僅僅是這塊地,而是麻錢這個(gè)人還有麻錢有可能帶來的財(cái)富??吹铰殄X和師傅都面有難色,板凳解圍說,怎么也得等到紅格格過了周年,開春后我們兄弟倆騰出一個(gè)人到陜西再去找一次孟生,看有沒有下落。我們得做到仁至義盡,不能在義和隆擔(dān)上貪財(cái)?shù)拿暋?/p>

板凳的話透露了兩個(gè)意思,一是他們兄弟得待到紅格格周年后再談成親的事情,王家的小姐年齡不小了,等不住就另請高明;二是他們打算把孟家的主人找回來,他們現(xiàn)在名下的一切不一定屬于他們,他們除了兩個(gè)人可能會(huì)什么都沒有。

王義和聽了兄弟倆的話,感慨萬千。他說義和隆的風(fēng)水好呀,義和隆有梧桐樹,引來了你們一對金鳳凰。后生可畏呀。

王義和喊也玉,讓給老額吉帶一些香蕉回去,說老額吉牙口不好,正好吃。

這吃食原來叫香蕉。

也玉進(jìn)來把一把香蕉放在麻錢手里,平視著麻錢,壓低聲音說,兆河渠上游——我有辦法讓爹名正言順地還給孟家——

第二年的秋天,是麻錢兄弟來后套的第六個(gè)年頭。兄弟倆分別買了義和橋北五里處大槐樹前的宅基地和義和廟南五里處的宅基地。大興土木后,他們分別有了苗柜和楊柜。

他們征求老額吉的意見,看老額吉和鐵錘想跟他們誰在一起生活。老額吉捂緊懷里的孩子說,我只能跟鐵錘的父親在一起。于是兄弟倆像約好了似的異口同聲地說,我是鐵錘的父親。

老額吉呆若木雞。

兄弟倆同時(shí)伸出手來。

麻錢被砸裂了一只眼眶子,板凳被打折了一條腿。

憤怒得失去理智的老額吉從馬圈里抄起一條馬鞭,輪番打在麻錢和板凳身上,打斷了一條鞭子,她的眼里沒有一滴眼淚。

后來平靜下來的老額吉心疼她懷里的孩子,她得在活著的時(shí)候找到鐵錘的父親。她請來了陰陽先生,用融血之法認(rèn)定誰是孩子的父親。結(jié)果,這場爭斗的勝出者是苗麻錢。

后來,麻錢才知道,王家在這件事情里做了手腳,幫了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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