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翔云看他著急,越發(fā)憋住了不肯說,拉出一個夸父,三言兩語,似乎談定了交易。
等他帶了那個棕發(fā)的巨人上路,牧云天翊依稀明白了原委。他用十只藍喙鐵鶻的許諾雇來了夸父。這種耐寒的野鳥在殤州的天空飛得很高,夸父很難捕獵到,偏偏它的滋味極其鮮美,很為夸父們所迷戀。
夸父盤域大大咧咧地走在崎嶇起伏的荒原上,他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看人有點吃力,但不妨礙快速地趕路。風翔云原想雇一只六角牦牛做腳力,只是兩人都無馴服牦牛的經驗,如果雇夸父馴獸師,費用又太高。好在夸父的體力和腳程遠勝嬌生慣養(yǎng)的皇子,風翔云只需借助他趕到溟朦海即可。
盤域覺得走走路就能換得美食是個好主意,而且那個不難看的羽人還告訴他,如果他走得快,連雪鴉也可以打給他吃。交易成交后,他立即把羽人托付的小個子人族放在肩頭,大踏步地往前走。
牧云天翊坐在巨人的肩頭,最初有點心慌,覺得身子晃得厲害,比坐船還暈。搖蕩慣了,他漸漸發(fā)現肩頭看出去的風景很奇異,盡管天地和從前一樣,眼界卻更開闊了似的,心情開朗許多。他不由抬頭望著高飛的風翔云,在天空上,能看見沒有邊界的遠方吧?
“你下來坐坐?”當風翔云飛到他身邊時,牧云天翊邀請說。
風翔云遂坐在另一邊的肩上。兩人隔了夸父的頭顱說話,像鄰居間隔墻眺望,煞是新奇有趣。
“你懂夸父的話?而且他們……看來不吃人。”
風翔云斜睨他一眼,“你不去打仗,真是謝天謝地?!?/p>
牧云天翊俊臉通紅,嘀咕道:“說話真刻薄……誰跟你做朋友,才是可憐哪。”
兩人互相看不順,越過夸父的鼻梁瞪對方良久。天地空空,荒原無盡,巨人的腦袋滑稽地搖晃,令人心生荒謬之感。兩人捧腹大笑,只覺對方和自己一樣,自有迂腐固執(zhí)的一面。
“唔,我是遵照師父的指示,不是真心服你。等你回到東陸,我們就分道揚鑣?!?/p>
牧云天翊笑笑的,“沒問題。什么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我就是送給你,你也不稀罕??上掖蠖藝鴰炖镉泻芏嗝貙?,原想請你去瞧瞧……”
風翔云略微心癢,依然嘴硬道:“哼,天下的寶貝,我?guī)煾付颊f過,沒啥要去見識的?!?/p>
“這可說不定。像是鶴雪七術的修煉之法,你聽過沒?”牧云天翊靈機一動,信口開河,又道,“對了,你為什么會鶴雪術?難道翼先生是鶴雪團的人?不過,自從鶴雪翎失落后,聽說鶴雪一直四分五裂?!彼念^浮起一個遙遠的名字,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鶴雪七術是什么?”風翔云只當他后面的話在風中散落了,也不在意,抓了前一句好奇地打聽,“難道除了師父教我的,還有其他不成?為什么我沒聽說過……”
他兀自奇怪,牧云天翊所知甚少,掰不下去,連忙打發(fā)他去空中巡視。風翔云即刻擺出懶得啰嗦的臭臉,“嗖”地上天,在高空悠悠盤旋。
前往最近的蠻族部落要穿越一個山中谷地,那里遍地雪松,陳年的松果爛在地上,幾乎找不出下腳的路。盤域走得滿不在乎,肩上搭著牧云天翊和風翔云,大步如飛。風翔云手持一根長枝,撥開迎面的林木。
褐綠色的密林里,積雪未消,銀裝素裹,卻不時有一抹生動的綠意在林間閃爍。往日灰藍的天空,此刻也有著湛明鮮妍的顏色,牧云天翊如醉如癡,仿佛穿行到夢境云端,踏足無人到達的神秘國度,沉醉在眼前靜謐遼遠的景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