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面疼得厲害。他皺著眉頭用左手一下一下地拍。
去不去醫(yī)院?我一邊觀察他一邊說。
不去,我躺一會兒。哎?我怎么躺在地板上?
你,剛才摔了一跤。我說。
我摔了一跤?我怎么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假裝冷靜地扶他躺到了里面的床上,隨后立即到書房打開電腦,膽戰(zhàn)心驚地搜索有關頭部受到撞擊后的癥狀。
一過性失憶,患者由于受到強烈撞擊或者重物打擊導致對事故前某一階段發(fā)生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但不影響其他記憶。
他剛才并沒有說不認識我。我松了口氣,不過是一過性的失憶,反正人生也沒必要什么都記住。
你來你來,我想起來了。他忽然在里面大叫。
我倚在門上看他。
我剛才好像去了一個峽谷??!他說。
哦?
峽谷層層疊疊,好看得很。好像還有小河,能聽到流水的聲音。他抱著頭,絞盡腦汁地想。
你做夢了,你哪兒也沒去,進來就摔倒了。我去摸他的頭,試圖安撫他。
我怎么進來就摔倒了?難道你剛給地板打蠟了?他問。
打蠟?沒有!我不喜歡蒼蠅都站不住的地方。
蒼蠅?啊,對了,是有一個蒼蠅。他指著他“摔倒”的地方說。
蒼蠅?大約是在大學二年級,在一次精彩的辯論會上,我用它來反證過“存在的都是合理的”這個論題。后來我知道了我的愚蠢,達爾文的人是猴子變來的未必可信,但優(yōu)勝劣汰你是沒有辦法反駁的,和恐龍相比,蒼蠅無疑是個強者。
我曾經(jīng)在一個五星級大酒店的餐廳里大塊朵頤的時候,從正在享受的舌尖上濾出過它的遺骸,它以味覺所不能接受的粗糙和韌性,和那些不潔的傳說,影響到我身體的每一個原本和諧歡快的器官。當我在金碧輝煌的洗手間嘔心瀝肺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它和我的愛情有什么關系。
“有蒼蠅。”我記得當時我對站在我的身邊、幫我開關水龍頭、遞給我噴香的濕手巾、穿著制服的伺者說這句話的時候,被她不容置疑地否定了。
“不可能,小姐!”她自信地說,“如果您的話被我們經(jīng)理聽到,我會被炒魷魚的。我們這里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