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醉原本一直寄宿在咖啡廳后面的客房。姑娘讀大學(xué)住校，山高皇帝遠的，不受父母管制，常常夜不歸校來陪伴不醉。姑娘父母一直沒發(fā)現(xiàn)姑娘談戀愛這事，大學(xué)四年，兩人沉浸在小世界里，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畢業(yè)季一向是多事之秋。姑娘盛情邀請我去她家吃飯。雖說我一直對姑娘的母親心存畏懼，但對她燒的一手好菜可是垂涎三尺。沒能抵擋住誘惑，我只好從了饞蟲肆虐的胃。家常便飯時配老生常談——學(xué)業(yè)、工作、對象。我一邊狼吞虎咽吃著糖醋排骨，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回應(yīng)長輩的“關(guān)心”。其實，說來說去無非是那三句：還在讀書，沒考慮工作，找不到對象。

我暗暗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不是說食不言寢不語嗎，別打擾我和排骨唇齒交融行嗎？有沒有考慮過出國深造？我們預(yù)備今年九月送囡囡（姑娘小名）去英國讀研究生。

這話一出，我差點沒把嘴里的排骨吐出來，再看姑娘，也是一臉驚詫。她問，你怎么都沒有跟我商量過？姑娘母親面無表情，你談戀愛和我商量過嗎？我去！原來當(dāng)媽的真的什么都能知道，特別還是自帶間諜技能的老師媽媽。

這下我是真的卡住了，低著頭抱著水杯猛喝。姑娘也是震驚得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是……這個字用我的話翻譯出來便是——是哪個王八蛋出賣我的？！不是誰告訴我的，是我親眼看到的。在學(xué)校里和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想來那男的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不然該知道什么叫做禮義廉恥。

知道姑娘要說什么，老師母親眉頭一皺，我活像看見小黑屋里的容嬤嬤拿著針沖過來，手哆嗦得都握不緊筷子。小學(xué)時這位當(dāng)老師的母親輔導(dǎo)我做作業(yè)，她一皺眉頭我就知道我的數(shù)學(xué)題又算錯了，那時留下的陰影現(xiàn)在依然威力強大。我開始慶幸姑娘一家搬走了，若放著這樣一個間諜老師在對門，我大概早已死于心力交瘁。

可是……姑娘還想爭辯。老師母親打斷了她，食不言寢不語，今晚和你爸一起好好談下你出國的事。敢情您老剛才說的都不叫話是吧？我夾完最后一塊排骨，暗下決心再也不來吃飯了，真是太恐怖了。時隔多年，姑娘母親又升級了，面對她，我依然還是那個低段位的新手。

這天以后，姑娘失蹤了。個中緣由無須贅述，大家自是心照不宣。門不當(dāng)戶不對，父母棒打鴛鴦。這樣的戲碼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屢見不鮮。我們除了唏噓不已，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