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博以前不太看電視,不知道李靜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團隊究竟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后期”要怎么做。他一問三不知,但隱約間有一種興奮感,以前從來沒接觸過明星,這個工作貌似能和明星走得很近。胡博想,難不成我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了娛樂圈?!這種恍惚的虛榮感在一個月后被打破,因為他連續(xù)22天沒回家,只做了一件事情,剪片子。其實基本的技術他四五天就學會了,可接下來就是反復地修改,修改,修改。艷艷說,“這句話剪掉”,胡博就剪掉;艷艷說,“這個地方加一個效果音”,胡博就加上。后期其實就是操機員,操機員的職責就是配合編輯剪片子,當胡博反應過來時,他對自己說,我不能做機器,機器人也不行。那時候工作室也處在摸索階段,很多樣片的調(diào)子也沒有完全定好,于是胡博就開始見縫插針地表達自己的意見,比如這個字體應該是什么顏色,這個畫面怎么布局比較好。他畢竟是學過設計的,意見夠?qū)I(yè),再加上愿意和艷艷她們溝通,漸漸地就成為了編輯團隊的微妙一員:做的還是后期剪輯的活,卻又總是充當著半個編輯的角色。后來李靜一拍板,你就叫“后期編輯”了。胡博對這個生造出來的職位相當受用,他想,我果然能做動腦子的事了。
李靜曾經(jīng)說,自己的團隊就是一幫泥腿子。誰也不比誰有經(jīng)驗,誰也不比誰專業(yè),誰也不比誰有天分,大家都是相互攙扶著一路往前奔。那時候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身的勁兒。每天晚上6點下班也沒人回家,大家都不愿走,坐到一起開策劃會,一起討論樣片,直到半夜。然后一大幫子人下樓去喝酒吃羊肉串。李靜覺得特別快樂,比過去十年的任何一天都快樂。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和一群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起嚼羊肉串,她覺得太好吃了,心想我怎么沒早點這么干啊。艷艷也很快樂,她對自己說這比困于小城的郁悶強多了。胡博也很高興,他暗自驚嘆名人也是可以穿著拖鞋和大褲衩,和大家一起吃大排檔的啊。
每個來到工作室的人,之前大體都有一段自我對峙的時期。李靜說,她自己被夢想折磨了好多年。可能有人會說,有病吧,只聽過被困難折磨的,還能被夢想折磨?哪那么多夢想折磨你?這個問題,沒有夢想的人或許不會理解。并不是說安于現(xiàn)狀的人不對,但如果心中確實有一堆想法,但沒路子干不了,那你就會體會到它的躁動與失望。而當有一天,這種內(nèi)心的翻騰沖破了現(xiàn)實對你的包裹,那夢想就會決堤了。李靜就屬于決堤了的那種。有些人一輩子都決不了堤,這也好,不過一旦決堤了,那就別控制,走兩步,多走兩步??倳吹铰返摹?/p>
工作室的第一個產(chǎn)品是一個叫作《小雞捉老鷹》的明星訪談節(jié)目,可以看作是《超級訪問》的前身。這個名字多少影射出了整個制作團隊的原始氣質(zhì),機敏、詭邪,以及野蠻的生命力。節(jié)目錄了20期后,艷艷決定邀請一個心目中的“高白帥”來做嘉賓,這個人就是戴軍。對于當年的這一判斷,艷艷從不曾懷疑:“我是看《東方時空》的‘95新歌’知道他的,當時推出了好多歌手,不過我覺得正常女孩子都應該喜歡他那一款。”
于是抱著“小私心”的艷艷撥通了戴軍的電話:“喂,戴軍嗎?我們是《小雞捉老鷹》劇組的,是個訪談節(jié)目,想請你來上一下。”1999年的戴軍狀態(tài)陷入低迷,他剛剛結(jié)束了一段戀情,又和自己的唱片公司打了一場官司,實在沒什么心情上節(jié)目,就懶洋洋地說:“我都過氣了,也不唱歌退居幕后了,天天待在家里,沒有什么可談的。”艷艷不甘心,繼續(xù)勸,可戴軍還是不松口。第二天,李靜出馬了,她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對著電話那頭的戴軍說:“你好,我是主持人李靜,你以前上過我的節(jié)目,記得嗎 & &”聊了半天,戴軍終于同意來了。艷艷怕戴軍在現(xiàn)場不說話,還特意安排他和歌手何靜到時一起接受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