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光陰的那頭等待百年之后有人還在尋我找我念我。這是最美的氣象與伏筆。
這是一個大詞。格外的飽滿,那飽滿卻又是低調(diào)的收斂的。但一眼看上去,你會覺得“氣象”這個詞,生出了很絢爛的花來了。
看沈周的畫,就有一種氣象。
他是畫人生的不圓滿,那竹是瘦的,那花是頹敗的??墒?,就是有一種讓人心里生出憐意的氣象。氣象絕非大,一幅山水長卷,一幅昆侖山或泰山、長城的大畫,如何不會激起我再看一眼的興趣——人生的氣象,不在于它的龐大或巍峨,那氣象是一種說不清的氣息——霜打過的柿子,老中醫(yī)失了明,老戲子嗓子倒了……都還有氣象。
裴艷玲六十有四,演出《夜奔》,壓軸。上得場來,一舉手一投足,艷壓全場,連呼吸都能聽得清,掉一根針也知道。那是一種逼仄的氣象,氣吞了山河,山河卻在心里,在小小的心里,被化成了繞指柔。
張火丁不過四十歲,卻也有了氣象。她不言,亦不語。往暗處一坐,滿場珠光寶氣女人,她只一襲寶藍(lán)色衣服,也不驚人,也不艷人??删褪枪獠蕣Z目,寶相莊嚴(yán),艷也是那個艷法,寂也是那個寂法——很多人因她而喜歡京劇,因她而迷戀那幽咽婉轉(zhuǎn)的程派。
氣象是一種態(tài),一種味道,一種秘而不宣的東西。哭喊不來,需要靈氣,需要時間,需要磨礪……需要在時間的千難萬險中慢慢修煉。
你不知道它來時,它或許來了。
如果真對一件事情迷戀,忘掉它的來,忘掉它的去……只簡單的一顆心愛著它,超越了所有功利去熱愛它。終會得到氣象。
心中有了氣象,是大氣象。
這是風(fēng)骨,是抽掉那些繁雜之后的簡潔與干凈,是只剩下了自己內(nèi)心的東西。徐悲鴻說,“一意孤行”。這是氣象,是風(fēng)骨,是拒絕。
一直喜歡用色清淡的東西,比如畫梅或畫竹,不同于畫牡丹的人。畫牡丹的人,喜歡熱鬧和凡俗,喜歡討喜?;蛘吒苯诱f,喜歡用牡丹去謀求些什么。
而畫梅或竹,是畫心畫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