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恨他,就這樣囂張地闖進他的生命,卻又匆匆離去。生命紙帶,他是斷點,只一點,便破了一生安寧,大風刮過,繼續(xù)前進,卻不知道,擄走了少年一片心。
唐木怎么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與阮正陽這般推心置腹地交談。阮正陽甚至都邀請?zhí)颇救ニ拇采?,兩個人鉆進同一個被子里去了呢。不過唐木極力擺正了身體,不去觸碰到阮正陽。
“你用的什么香水呢?”正陽的被子有很好聞的味道,唐木認真聞了一遍,卻不知道是哪個牌子的香水,只得認輸,去問他。
正陽指了指床頭柜上放著的那瓶東西,冷冷道:“我怕蚊子咬,抹了一點花露水。”
唐木吐了吐舌頭,“那我們開始BOY TALK吧。”他知道麗麗姐與她的閨蜜們有固定的GIRL TALK。他有一次追問她們都聊些什么,麗麗姐被他逼得不耐煩,大聲告訴他,她們談?wù)撌裁磿r候來月經(jīng)。那時候是在化妝室,所有人都扭過頭來看他們。唐木只得比畫著給大家解釋:“我們是在說心理月經(jīng)呢……哈哈哈。”
“是開著燈呢,還是關(guān)了燈?”阮正陽突然問了一句。
“關(guān)了燈吧。”唐木小聲回答。其實正陽這句話本無他意,為什么自己要耳熱呢?
正陽伸手打在開關(guān)上,啪的一聲,兩個人掉進黑暗中去,聽見唐木在一邊自語:“嗯,關(guān)了燈好,這樣可以直面內(nèi)心的黑暗。”
他們一起靠在床上,幸好北京是一個不夜城,還是有些燈光照進來,房間慢慢亮起,至少唐木能看見化妝臺、電視機、小沙發(fā)、吊燈,還有自己的手。唐木獨獨不敢去看阮正陽。從阮正陽拉他到鏡子前,說要交換一個秘密開始,唐木就失去了一切主動權(quán),或者說,是他自愿交出了主動權(quán)。
“那,誰先說呢?”
唐木想到了麗麗姐。麗麗姐曾經(jīng)與他說過,一定要告訴別人這個事情的話,先要與她打聲招呼,于是唐木拍了拍墻壁——麗麗就睡在隔壁,這,也算是一個招呼吧。
“我先說吧,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不許告訴麗麗姐呢。”
“嗯。”
“你發(fā)誓!”
“嗯,我發(fā)誓,我要是說給麗麗姐聽的話,我就不叫阮正陽!”
唐木在黑暗里大吸了一口氣,遠離阮正陽的那只手也暗地里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后他說:“正陽,以前我在外面留學(xué)的時候,我有一個朋友……嗯,也可以說是忘年交吧,他有許多身份,歌手,作家,旅行家……”
等了好久,唐木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正陽于是問他:“所以你想告訴我的就是,你有一個朋友?”
“不是不是,你聽我說嘛,就是那個朋友,他送了我一句話。這句話就可以告訴你我的秘密了呢。”
“什么話呢?”
“他說我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GAY中唐木……”
他是一口氣說完了,然后勇敢地去看阮正陽,阮正陽這時候也側(cè)臉過來看他,臉上帶著友好的笑,他們的眼睛閃閃發(fā)亮。
“你不會覺得我是怪物吧?”唐木憂心忡忡地問了一句。
“哈哈,如果唐木你是告訴我喜歡女生我才會大吃一驚呢!”
“再見!”
“再見?你不要聽我的秘密了嗎?”
“難道正陽你也喜歡男生的?”唐木覺得自己的心開始怦怦亂跳。
正陽撲哧笑了出來,挖苦唐木道:“你想得美!”唐木卻沒有勇氣與正陽一扛到底,垂頭道:“對不起,我只是隨口一說的。”
正陽去摸摸唐木的頭,這個動作他做出來,唐木承受得起來,彼此也并不覺得突兀,唐木已經(jīng)委屈得快要哭了。正陽說:“唐木,接下來我告訴你的,保證會讓你大吃一驚呢!”
但是唐木現(xiàn)在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驚奇,不過最好的安慰(那就是正陽也是喜歡男生的,他并不是暗戀正陽,只是覺得如果身邊有一個人,是與自己在同一邊的,多少會溫暖一些吧)已經(jīng)得不到了。關(guān)于阮正陽,看得出是藏有許多秘密的,但是要有什么秘密能讓自己大吃一驚,唐木卻是想不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憂傷中。
“這樣吧,你明天晚上再告訴我好了。”唐木說,“我有點累了,受不起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