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簽證的辦理也沒有耽擱很久。1922年5月10日,葉賽寧和鄧肯就已經(jīng)離開莫斯科,飛往哥尼斯堡了。對于我們這些21世紀的人來說,簽證只需等一個星期,已經(jīng)算是十分幸運的了??蓪τ谀托牟蛔愕泥嚳蟻碇v,緩慢的簽證期難挨得要命,因為她已經(jīng)習慣于出門旅行之前必須一切準備就緒、到位,而且隨時隨地有劇院、劇院老板和觀眾恭候了。順便說一下,是我無謂地打斷了伊利亞·施耐德的敘述。
……從莫斯科機場起飛,定的是早班飛機。
葉賽寧是第一次坐飛機,顯然心情激動。鄧肯預(yù)先準備了一籃子檸檬:
“他可能會暈機,如果他吸檸檬汁的話,就什么事也不會有了。”
那時候,飛機上都給乘客發(fā)特制的帆布服。葉賽寧臉色慘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套上了大袋子似的衣服,鄧肯卻沒有穿。
登機之前,我們坐在機場草坪上等待出發(fā),鄧肯忽然想起她沒寫遺囑。我從軍用背包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藍色記事本。鄧肯在窄窄的兩頁上迅速寫下了簡短的遺囑:如果她死了,她的遺產(chǎn)繼承人將是她的丈夫—葉賽寧—鄧肯。
她把寫有遺囑的那張紙拿給我看。
“可你們坐的是同一班飛機,如果失事的話,兩個人都會死的。”
“我真沒想到這一點。”伊莎多拉笑了,然后迅速加上一句話,“如果他死了,我的遺產(chǎn)繼承人將是我的弟弟阿福古斯丁·鄧肯(Августин Дукан)。”她在此頁下方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姓名,伊爾瑪·鄧肯和我也作為證人簽了名。
終于,鄧肯—葉賽寧夫婦坐上了飛機,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發(fā)動機的響聲震耳欲聾。突然,窗戶(那里是些大窗戶)里出現(xiàn)了葉賽寧蒼白、驚恐的臉,他在用拳頭敲打窗玻璃。原來,是那籃子檸檬落下了。我趕緊奔向汽車,可司機已經(jīng)迎面跑來了。我抓起籃子,追著飛機就跑,跑道不平,我一瘸一拐地跑得很慢,但我還是追上了飛機,跑到機翼下方,把籃子從葉賽寧放下來的窗戶邊遞了進去。
輕盈的飛機快速滑出機場跑道,離開地面,在耀眼的藍天中,很快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