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兩天,無功而返,我們都沮喪到了極點。冰溜子想拜虎爪為師,我也想拜虎爪為師?;⒆κ菚x北枝葉最繁茂的那棵大樹,大樹底下好乘涼。
再剩下最后一天了,我們還沒有任何辦法通過考試。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們一步步走向那個幾乎可以預(yù)知的終點。如果到了終點,我們還沒有通過考試,就再也無臉在雁北混了,甚至都無臉在江湖上混了。我們又要過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
天亮后,我們來到虎爪家,拉起他家的水車,從大同北面的山崗上取水。那時候的大同,飲水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地下水,就是井水,在城里的深井中汲水;一種是泉水,從大同北面的山上拉水,山頂上有一眼清泉。
虎爪家吃的是泉水。
虎爪家的大水甕,至少要裝三車水。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從山崗到虎爪家來來回回跑三趟,才能夠把水甕裝滿。而我們?nèi)伺苓^后,就天黑了。到時候累得要死,爬都爬不起來,又怎么去他家偷東西。何況,為了防備我們,他們家警備森嚴,即使一苗針也插不進去。
我們拉第二趟的時候,因為沒有駕好轅,水車轟轟隆隆地沖下山坡,傾翻了,也帶倒了冰溜子。
冰溜子躺在地上說:“我的腿斷了?!?/p>
我趕忙招呼一輛正在上山拉水的空車,空車將冰溜子拉到了大同城里的藥鋪。冰溜子一路都在哎呀哎呀喊著疼痛。
到了藥鋪,見到郎中。郎中詢問冰溜子什么情況,冰溜子說腕骨非常疼痛,八成是骨折了。郎中的手指剛剛挨上冰溜子的腕骨,冰溜子就撕心裂肺地喊起來。
我對郎中說:“我們沒有錢,你先給他治療,我出去湊錢?!?/p>
郎中取出一堆草藥,又拿出夾板,將冰溜子的腕骨固定起來,讓他躺在藥鋪后院的病床上,我飛奔而出,去找虎爪。
我們身上沒有多少錢,要給冰溜子治好傷,只能向虎爪借錢。我們在大同只認識虎爪。
我氣喘吁吁地跑到了虎爪家,向他說起冰溜子腕骨斷裂的事情。奇怪的是,虎爪并沒有表現(xiàn)出吃驚,他淡淡地說:“我已經(jīng)知道了?!比缓螅屍腿私o了我一百塊大洋。
懷揣一百塊大洋,我走向藥鋪,心中充滿疑問,虎爪怎么會知道冰溜子受傷了?嗯,虎爪這三天一定派人跟蹤我們。那個跟蹤的人看到我們爬上虎爪家墻頭,伏在屋頂上,就給虎爪報告了;那個跟蹤的人看到我們藏身在灶房里,就被虎爪報告了;那個跟蹤的人看到我們拉水翻車,同樣報告了虎爪。
虎爪真是老江湖,一邊要求我們在三天內(nèi)從他家偷走任何一件有用的東西,一邊派人跟蹤我們,我們的一切行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遇到如此精明的虎爪,我們又怎么才能從他家偷出東西?
從虎爪家到藥鋪,要轉(zhuǎn)好幾道彎,每逢轉(zhuǎn)彎的時候,我先轉(zhuǎn)過去,然后突然折返身,后面如果有跟蹤的人,就會和我撞個滿懷,可是沒有;我又向前走一大截,然后突然從大樹背后攀上樹頂,爬樹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我站在樹杈上,向來路瞭望,還是沒有看到身后有人跟蹤。
那么,一定是這樣的。在翻車以前,虎爪一直派人跟蹤我們;在翻車以后,虎爪叫回了跟蹤的人。
一個會偷竊,而腕骨被撞斷的人;一個不會偷竊,還要忙碌照看的人,是不會再來高墻深院的他家偷竊的。況且,再剩下了最后一個夜晚。這個夜晚一過,考試就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