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拿起一杯威士忌,杯口對準嘴巴,高高地仰起頭,威士忌如同開閘的洪流一樣灌進他的喉嚨。火辣辣的口感立刻朝他襲來。前一秒他還琢磨著:一定有哪里不對勁兒。
但在下一秒,幾乎是無緣無故的,初遇性感女孩兒的興奮感立馬又在他腦中重演了一次,云太在一瞬之間什么也記不起來了,有哪里不對勁兒?他不記得了。煩心事?云太早已將其拋到九霄云外。
他只看得清眼前,一個性感到?jīng)]人能抗拒的女孩兒,酒紅色的長發(fā),完好無損的紅唇,以及酒吧中的人所特有的荷爾蒙的氣息。
云太將酒喝光后,之前對夢的疑慮徹徹底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
“對了?!痹铺蝗幌氲搅耸裁窗愕卣f,“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海默,不過別人都叫我的外號?!?/p>
“那你的外號是什么?”
海默傻笑著搖頭。
“我猜不到。”
海默搖搖頭說:“你肯定猜不到?!?/p>
“那叫什么?”
“都叫我dutchman?!?/p>
“意思是荷蘭人?”
“嗯。”
“奇怪的名字。”云太把嘴巴湊到海默的耳朵邊上,試探性地喊了一聲,“hey,dutchman?!?/p>
“干嗎?”
“你之前說過你總愛確認某些東西?”
“對啊?!?/p>
“我覺得你光在酒吧里確認我,顯然不夠徹底?!?/p>
“那我該怎樣確認?”
“恐怕得到賓館里確認。”云太理了理皮夾克,一副將要離開的架勢,“那種在神元爛大街的賓館?!?/p>
“云太?!焙D吐暯兄拿?。
“怎么了?”
“dutchman喜歡不計后果地冒險?!?/p>
“哈?所以?”
“走吧?!焙Df完便拿上包,推開酒吧的門走了出去。
云太笑著緊隨其后。
午夜的潮濕感迎面襲來。
云太覺得這樣的午夜有些無法形容,他覺得這時的午夜似乎夾在黑夜與白晝之間的一個契合點上,一半是光,一半是漆黑,卻又不是白天,不是黑夜,他找不到適當?shù)男稳菰~,總之時而覺得伸手不見五指,時而又被閃亮得睜不開眼。
海默走在云太前面,她腳步輕快,讓人聯(lián)想起馬的腳步,或者是狗,那絕對不像是人的腳步,云太覺得不可思議,他油然而生出一種夢的荒誕感,以及不真實感,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經(jīng)醉了。
他跟隨著那樣的腳步。
海默進了賓館,開了一間42號房,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一步一步邁上一級一級樓梯,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云太還跟在自己后面。直到進入房間關上門以后,她才意識到云太的存在。
“我先去洗個澡哦?!焙D贿呎f,一邊大大方方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云太點點頭,然后目送那白皙嬌嫩的少女胴體進入浴室。
他這時已經(jīng)確信,自己的確醉了。
他在腦中下意識地把“醉”與“夢”聯(lián)系在了一起,兩者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人生在此刻產生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像大樹的枝丫張牙舞爪地盛開那樣的產生。
自己可能正在家里熟睡,酒吧、女孩兒都是夢。
自己可能還在酒吧里喝酒,女孩兒根本就是自己內心世界里的臆想存在。
自己可能正處于海默的噩夢中。
云太醉了。他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昏昏欲睡,怎么也擋不住,即使知道自己馬上會跟性感女孩兒睡上一覺,他還是沒辦法阻止睡意的滋生,這跟無根無據(jù)的煩心事、想喝酒的沖動相差無幾。
云太聽見自己腦海深處,一個人在嘀嘀咕咕說話,他聽不清那些話的內容,云太整個人往床上一躺,鞋子都沒脫去,便暢通無阻地進入深眠狀態(tài)。
“睡吧?!边h方的某個人說道。然后傳達給了熟睡中的云太一個直觀的關于時間的感受,“現(xiàn)在是午夜三點整?!?/p>
夢中的云太自言自語道:“現(xiàn)在是午夜三點整?!?/p>
云太的整個睡眠過程沒有一點兒瑕疵,睡意非常純粹、飽滿,就像是死了一般的睡眠。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晨光中忽然醒來,驚醒他的是噼啪一聲輕微而干燥的響動,類似于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脆響。他極力琢磨著自己眼下身處何地,自己為什么會來到賓館的42號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