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再給那只狗配一次藥。我是贊成給它來個長期治療的,它大得像條驢子,脾氣又壞。它好幾次閑得無聊,弄出些花樣來差點沒把莫利根急死??墒抢夏獝鬯缑鼌?。”
“吐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也沒有。亂七八糟什么臟東西都吃的當然后果。對了,我們最好到巴婁山去,那邊有一兩家得去出診,你跟我一塊兒去怎么樣?我?guī)憧纯催@一帶。”
出得門來,法西格帶我走向一輛破破爛爛的小車子,當我繞到乘客那一邊時,意外地注意到那磨平了的車胎,生銹的車身,裂了好些道的擋風板。我所沒注意到的是,座位并不是釘牢在底板上,而是就那么隨便放在上面。我不知情地一屁股坐下去,一下子就翻過去了,頭摔到后座上,而腳頂上了車頂。法西格幫忙把我扳過來,非常紳士地道著歉,我們就出發(fā)了。
一離開市鎮(zhèn),路很突然地低下去,我們可以看到整個山谷在夕陽中伸展在面前,四周高山的輪廓都被夕陽柔化了,遠處一線銀光泄露了小河的所在。
法西格可真是一位非正統(tǒng)的駕駛,顯然他被四周的景色陶醉了,他慢慢地開下山,胳膊肘放在方向盤上,手托著下巴。一到山下,他好像從夢境中醒過來似的,一下子加速到70英里,老爺車在窄路上發(fā)瘋似的搖來搖去,我的座椅滑來滑去,我只好拼命用腳抵住底板。
有時他突然來個急剎車,向我指點一下車外的景物,不到一分鐘又再加油跑了。他從不曾向前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車旁及車后的事物上。這種瀟灑作風真叫我捏一把汗。
我們在一家農(nóng)舍前停下來。法西格說:“這兒有一匹馬,腿有毛病?!?/p>
馬主人把馬帶出來,牽著它小步跑著,我們在一旁仔細地看著。
“你認為是哪一條腿?”我的同行問我,“右后腿?對,我也這么想。你給它看看如何?”
我摸著這條病腿,注意到這條腿比別的腿燙得多。我要了一把錘頭,在蹄子邊輕輕敲了敲。馬兒立刻畏縮了,把蹄子抬起來,在空中抖了幾秒鐘,才又小心翼翼地放下地?!拔铱词翘阕永锘?。”
“對。”法西格說,“你說怎么辦呢?”
“把蹄掌割開,把膿抽出來?!?/p>
“對!”他拿出一把蹄刀,“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技術吧?!?/p>
我挺不自在地覺得自己像在受審似的,我把刀拿過來,把病蹄抬起來夾在我兩膝之間。我知道該怎么做——在蹄掌上找出黑印子,順著黑印子割下去,找出膿源。等我把成塊的泥刮干凈后,我看到好幾個黑印子。我又在黑印子附近敲敲,最后選了一個比較可能的黑印子,開始割了。蹄子硬得跟大理石一樣,每一刀下去只割下一點點蹄屑下來。這馬兒好像很感激有人抬起了它的痛腳,它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到我的背上來,大約一整天沒這么舒服過了。
這黑印子越下去越淡,最后居然完全消失了。我暗咒一聲,只好另選一個黑印子再從頭來過。我的背快被這該死的馬壓斷了,汗珠流到眼睛里來了。我知道要是再不能從這個黑印子找到膿源的話,我一定得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才行,而當著法西格的面我實在不愿意這么做。
我很痛苦地用力割下去,雙膝漸漸不聽話地抖起來。馬兒倒是很開心,它1500磅的體重有這位好心人給它撐著。我正在想要是摔一個四腳朝天可就好看了,突然看到一點膿汁。“找到了!”馬主人叫起來,“現(xiàn)在它可好了?!?/p>
我把洞口割大,把病蹄放下地。費了好大工夫我才站得起來,襯衫全粘在背上。
“做得好!”法西格說,“蹄子硬成那樣子可不是好耍的。”他把刀子拿回去放回口袋里,又給馬兒打了一針消炎針,然后轉(zhuǎn)過身去對馬主人說,“勞您駕把馬腳抬起來,我好給傷口消炎?!瘪R主人把馬的病腳夾在兩膝間,很感興趣地看著法西格給傷口倒些碘,又倒些松節(jié)油,突然他整個人消失在一陣紫色濃煙里了。濃煙漸散,煙后面出現(xiàn)了兩個瞪得好大的眼睛?!袄咸?,法先生,我還以為天塌了!”他一邊咳一邊說,“科學可真了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