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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王女帝姬(2)

歸離·華麗終結(jié) 作者:十四夜


那是一種絕對的信任,亦是毫無保留的支持。其實從那時起,世上便已不再有九夷一國。

思及此處,她微微闔眸,唇畔逸出一絲輕嘆,在這片陌生天地,風(fēng)口浪尖,心中卻出乎意料如此安寧,或許便是因為那個人,他似乎永遠(yuǎn)不會失卻的淡定與從容。

外面?zhèn)鱽韮?nèi)侍通報之聲,身旁宮女紛紛向后退開,斂衣跪倒。且蘭轉(zhuǎn)頭看去,東帝已到了簾外。

他應(yīng)是剛才退朝回宮,卻已換了件素錦常服,僅以玉冠束發(fā),未著王袍,因著雨后天寒,外面披了玄色銀絲狐裘,燈中影下襯著淡淡神色,更添雍容清貴。

他抬手令宮人退下,獨自越簾而入。

“王上。”

且蘭牽衣起身,屏退左右,親自侍奉他去了裘衣。多日以來,早已知他的習(xí)慣,離司如今不在帝都,一應(yīng)起居倒多是她來照顧。

他側(cè)首微微一笑,溫潤清冷,翩然如舊,“用過晚膳了嗎?”

且蘭柔聲道:“尚膳司來請了幾次,等你回來?!?/p>

閑閑對話,仿佛相處日久,自然而然。收起所有的疏離與隔閡,他卻比任何人都好相處,亦是體貼入微,著人沉迷,曾有的那種莫名的親近便越發(fā)清晰,除了東帝與女王,他與她似乎從不陌生。

子昊在軟榻坐下,闔目向后靠去,斂了清湛的目光,容色隱隱透出幾分倦意。

且蘭輕聲問道:“昭公今日還朝了?”

子昊抬袖指了指方才放在案上的奏章,閉目未語。且蘭傾身取來,偏坐榻前垂眸翻閱。

一道奏章幾近千言,筆鋒嶙峋,字字忠懇,且蘭一目十行迅速掃下,漸覺心驚。昭公至今仍是力阻伐宣之事,當(dāng)日長明宮早有明旨,妄議戰(zhàn)事者,以重罪論處,牽涉三族。以東帝冷情的手腕,倘若換了他人,膽敢如此抗旨忤逆,恐怕早已落得人頭不保,提前祭了六軍戰(zhàn)旗,但此人是昭公。

子昊閉目開口,語帶回憶,“昔日鳳后臨朝,縱欲殺伐,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無人敢有一言之非,唯有昭公剛直不阿,諍諫無懼,每言國事,絕無私意,就連鳳后亦畏他剛正,莫之奈何。此一臣者,三朝為相,數(shù)起數(shù)落,仍是忠心不改,在這世上唯有兩人令朕心存敬意,昭公,便是其中之一?!?/p>

且蘭對昭公亦是尊敬有加,只怕他這般固執(zhí),終令東帝也無法再加維護(hù),擔(dān)憂道:“昭公如此當(dāng)庭直諫,你要如何處置?”

燈火凝黯,子昊徐徐睜開眼睛,且蘭與他目光一觸,心下頓時一沉。

“朕已降旨,伯成商年老昏聵,有誤國事,即日貶歸封地,此后未經(jīng)傳召,不得再入帝都?!?/p>

縱言驚濤駭浪,他神色仍是不變清冷,簾影深深淺淺,落上眼底眉梢,卻將那一分無奈與疲憊絲絲映照。

且蘭心中只余嘆息,想起日前叔孫亦剖析形勢,便曾指出不出百日宣國必定揮兵南犯,若在此前帝都不能完備戰(zhàn)事爭取主動,敵長我消之下,將會陷入無法逆轉(zhuǎn)的敗局。

這一戰(zhàn),實是避無可避,姬滄之強橫九域共睹,勝負(fù)成敗,就連叔孫亦這智勇善謀之人也不敢斷言。但帝都多數(shù)舊臣,卻仍抱著千百年來諸國共尊王族之心,認(rèn)為楚宣等國雖強,亦不過封疆為臣,雄霸一方,并不知世易時移,巨變將至。驕傲如東帝,又豈會將這種種艱險一一道出,他的決定他的心思,又怎會盡人皆知。

簾外侍女屈膝請安,奉上蘭露清茶。且蘭放下手中奏章,替他接過茶盞,一縷清香浮沉無聲。

事已至此,東帝縱深悉昭公一派忠心,卻絕不會因此容情,相反更要殺一儆百,以固軍心。有此默契,且蘭并不出言反對,柔聲岔開話題,“這一日乏了吧,稍歇息一會,我再命他們傳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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