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次相逢 (2)

被詛咒的軍團 作者:斯文·哈塞爾


“當然,我們會一直待在這里,除非有一天,我跑得太快,一不小心跑到子彈里頭去了。”

“老大叔”是一個堅強的戰(zhàn)友。他能保持鎮(zhèn)定。在我們一起度過的那恐怖的四年里,我從未見他緊張或害怕過。他是世上少有的能散發(fā)出鎮(zhèn)定氣息的人,而我們又極度需要這樣的人,尤其是在緊張的時候。盡管只比我們大10歲,但他就像我們的父親。好多次,我都為能和他分在同一輛坦克里而感到慶幸。

四等兵約瑟夫.波爾塔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家伙。他從不向困境屈服。對于戰(zhàn)爭,他從來都毫不關心。我相信,無論是上帝還是魔鬼,都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瓜葛,除非它們想拿自己開玩笑。不管怎么說,軍隊里的文職管員都怕他,只要他跑到他們跟前,睜著無辜的雙眼,一直盯著他們,他們就不得不向他投降。

不管遇到什么人,波爾塔都不介意向人家介紹他是共產(chǎn)主義分子。

因為參與過共產(chǎn)黨的活動,他曾在奧拉寧堡和莫阿比特待過一年。其實,真實的情況是,1932年,他曾幫幾個朋友在米歇利斯教堂大樓的頂端插了兩面代表社會民主黨的旗幟。他們被警察抓住了,拘留了14天。從那以后,這事就被人們遺忘了,直到1938年,他突然被蓋世太保抓走。蓋世太保千方百計地勸說他,要他說出共產(chǎn)黨領袖沃爾韋貝爾的藏身之所。把他餓了幾個月、也折磨了幾個月之后,蓋世太保還是以參加共產(chǎn)黨的活動為由把他送上了軍事法庭。一張巨幅的放大照片被送到法官們面前。照片上,波爾塔身上披滿了這樣的旗幟,正走在通往米歇利斯大教堂的路上。最終,他因參與共產(chǎn)黨的活動和褻瀆神靈之所兩項罪名而被處以12年的勞役。戰(zhàn)爭爆發(fā)后不久,和很多其他的罪犯一樣,他被赦免了,然后送到刑營。有時候,士兵和金錢是一個道理,那就是人們并不關心他們來自哪里。

波爾塔是柏林人,具備柏林人共有的習性:愛講黃色笑話,說話帶口音,行事放蕩無禮。他只要一張開嘴,我們幾個圍著他的人便會笑癱。他說話的時候,喜歡故意把聲音拉得很長,讓人感覺他很傲慢、自大,那是一種德國人性格中特有的、居高臨下的驕傲。

波爾塔具有很高的的音樂天分。他能把單簧口琴和教堂風琴演奏得如癡如醉。無論走到哪里,他都會帶上他的口琴。演奏的時候,他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紅色的頭發(fā)豎立起來,像風中的干草。他不論是演奏時下流行的音樂,還是古典音樂,音符都像是從樂器中跳舞跳出來的。如果我們遇到某首樂曲,只要“老大叔”輕輕地沖他吹一聲口哨,波爾塔便演奏起來,似乎那首曲子就是他寫的。

波爾塔還有講故事的天分。他可以把一個故事講上幾天幾夜,中間不斷加入新的內(nèi)容和情節(jié),盡管我們知道那些故事自始至終都是謊言和編造的,但也樂得聽他瞎編。

和所有的柏林人一樣,波爾塔是個找食物的行家。他總能判斷哪兒有吃的,怎么把吃的搞到手,怎么挑選更好的。我在想,也許他們(納粹)曾把波爾塔在野外流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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