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諛”包括兩種情況:一是喜歡聽別人對自己的阿諛奉承,在別人的吹捧面前自我陶醉,忘乎所以;另一種是對上司望風希旨,投其所好,奴顏婢膝,迎合趨承。這兩種情況,都會對執(zhí)法理政產(chǎn)生很壞的影響。
在封建時代,一旦跨入仕途,立即高踞人上,成為站在老百姓頭上的老爺,權勢顯赫,威風八面。所以,“居官時不患無諛詞,而患無規(guī)語。民即怨詛,不遽入耳”(汪祖輝:《學治臆說》)。官員的特殊地位,使他們很容易聽到諛諂之詞,卻很難聽到規(guī)勸和批評的話,老百姓即使有對你抱怨甚至詛咒的語言,也不會一下子傳進你的耳朵里。當一個人被種種諛詞所包圍,并且沾沾自喜而得意忘形時,就會產(chǎn)生一系列嚴重的后果。有的書作了這樣的分析:“居官之人,身處民上,一令百從,諛言日至。自視地位高于人,才識無不高于人,自是之見漸習漸慣,其尚能低首下心,勤學好問也哉?趾高氣揚,非獨辦事乖錯,必貽民物之憂。即終身才識,亦以一得自阻矣。吁,可畏哉!”(覺羅烏爾通阿:《居官日省錄》,卷6)這段話對好諛之害,揭露得入木三分,可謂鞭辟入里。一個缺乏自覺的人,在諛言的浸淫下,就會自我膨脹,產(chǎn)生一種錯覺,好像官位高了,學問才識也會水漲船高,無不高人一等,于是自以為是,趾高氣揚,剛愎自用,獨斷專行。這樣,不但辦事常常出錯,個人也必然故步自封,閉塞了增長才智的通道。
問題遠不止此。好諛之人,往往會失去對人對事的是非好惡的準確判斷力。對那些巧言令色、希恩固寵之流,視之為心腹,倚之為親信,言聽計從,百依百順;而對那些敢于犯顏直言,講一點真話甚至逆耳之言的人,則不愜于心,怒形于色,甚至深惡痛絕。于是,就逐漸形成了一種風氣,諂媚之徒飛揚跋扈,正直之士緘口不語。黑白混淆,是非顛倒,歪風盛行,正氣不申。這樣的政治環(huán)境,必然使讒言佞語乘虛而入,招搖過市。有人一針見血地指出:“聞謗而怒者,讒之囮也;見諛而喜者,佞之媒也。讒言之入,起于好諛。”(彭忠德、李正容編:《居官警語》,56頁)
喜歡下屬吹捧的人,面對上司,也必定是“趨蹌跪拜,迎合諂媚”,“誑語支吾”,“唯諾隨人”。他們的處事原則是“善事上官,不恤民瘼”(同上書,127頁)。只要把上司伺候好了,老百姓的疾苦是不必放在心上的。這樣的人最善于揣摩。“仕途惡習,不講實在是非,惟以私心摹擬。”“全以私心揣測上司,一倡百和,而激揚之公泯,勸戒之意不昭矣?!薄皼r有揣摩之心,便工迎合之計。奔競鉆營,無所不至,其有關吏治風俗,人品心術,殊非淺鮮?!保ㄐ鞐?、丁日昌:《牧令書輯要》,卷1)陳宏謀《學仕遺規(guī)補編》對這種人有這樣的描寫:“萎靡不振,悅諛成風。上官曰是,彼亦曰是;上官曰非,彼亦曰非。迨其后事勢乖違,民怨沸騰,彼則曰此上官之意,非距心所得為也。其居心之險,大非事上之敬。”(卷3)對這樣的人來說,個人私利是衡量一切事物的唯一準繩。為了討好上司,就一切看上司的臉色行事。上司說黑,決不說白;上司說東,決不說西。粉飾現(xiàn)實,掩蓋矛盾。只要能使自己仕途騰達,施政得失,民意好惡,統(tǒng)統(tǒng)可以置之腦后。一旦事情搞砸了,“事勢乖違,民怨沸騰”,就立即表示這都是“上官之意”,把所有責任推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