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不用緊張,是外賣?!?/p>
鹿離打開門,一個少年站在門外。他抱著一箱易拉罐啤酒,上面放著快餐盒。
“我提前付了半年的飯錢。”林薇勒說。
“你這半年都吃外賣?”
“確切地說,是一年零九十四天?!鞭崩沾蜷_快餐盒,里面是帶魚、青豆和米飯。
鹿離聞到魚和飯的香味,頓時覺得餓了。
“你私自來找我,不是有什么企圖吧?”薇勒問。
“不是,我怎么可能會有企圖!我只是忽然收到了這樣一封信?!甭闺x竟然解釋了起來,這是他最不愿意干的事。
“我認識一個狠角色,叫‘郵差’,他會殺了你?!彼龂烂C地說。
“不是,我已經(jīng)說過了……”
“你害怕嗎?”
她笑出了聲。
“我那朋友身披綠袍,獨駕馬車,戴著藍色的面具,所以沒人知道他長什么樣。他喜歡在有月光的午夜給人送信,當你聽見馬蹄聲,一定不要探出頭看,否則他會提前殺了你。等他離開后,你會發(fā)現(xiàn)信箱上多了一支白色的馬蹄蓮。
“當你打開信箱,里面會有一個牛皮信封,把信封撕開,你會看見信封的內側用黑墨水寫著一串數(shù)字,那就是你的死期?!?/p>
鹿離心想她一定是看書看得入魔了。
林薇勒起身走進臥室換上一身運動裝和球鞋。
“陪我去公園走走。”
鹿離覺得這身打扮立馬讓她精神了很多。
“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事嗎?”鹿離指著對面纏著膠帶的門問。
“當然,戰(zhàn)爭嘛。”她快速下了樓。
兩人沿著巷子一路沉默走到了公園。
公園里人不多,香樟樹倒是很多。她們選擇在一條小河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薇勒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河對岸的一株香樟樹。
“你每天都會來這里嗎?”
“不要說話?!鞭崩照f。“只管看。”
“看什么?”
“對面。那棵最古老的樹?!?/p>
鹿離乖乖閉嘴,心不在焉地看著那棵樹。有什么好看的。他想。
大約五分鐘后薇勒說:“你看。”
鹿離發(fā)現(xiàn)那棵樹的樹干上出現(xiàn)了一只松鼠。很快又出來了一只。它們迅速爬到了最外面的樹枝上。接下來又有三只,不,六只……它們從樹冠的四面八方忽然鉆了出來。
“它們簡直就是一個舞蹈團。”
薇勒把頭扭向一邊,“小點聲,傻子?!?/p>
鹿離看著她的眼角紋不斷聚攏又舒展,開心得像個孩子。
三分鐘后,公園恢復了平靜。
薇勒起身離去,在一個涼亭邊她轉過身對鹿離說:“不要再跟著我,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下星期三如果你還活著,最好在下午來找我,因為只有星期三的下午才會放松戒嚴?!?/p>
鹿離停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被香樟樹的輪廓抹去。
鹿離坐電車回到住處。他首先給良芥回了電話,謊稱今天一直在圖書館里。
天色已晚。福七嬸來敲門收房租,鹿離今天沒有取錢,說明天給送過去。
鹿離覺得這個夏天開始變得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