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魯Sir,先生(2)

魯Sir,先生:一個會哭的笑話 作者:郭敖


時間讓我徹徹底底成了一個Loser(失敗者),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我又何嘗是原來的那個我?至于記憶中的那個魯先生——我也從來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我努力地把自己套在西裝里,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他們叫我魯Sir,那就叫吧,也會有陌生人會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魯Sir先生。

“魯Sir”我懂,“先生”我也懂,但“魯Sir先生”,我真的不懂,這算他媽哪門子的名字!在這個都市里生活,無論把自己假裝成誰,都會顯得格格不入。我努力了很多年,卻忘記了如何去做自己。名字只是個稱呼,又何必太認(rèn)真?跟生活過不去,為難的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生活不會感覺到為難,它反而會讓你過不下去?;蛟S有一天我會成為先生,名副其實的魯先生,誰又知道呢。

我像一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太久的鳥,有人用幾張潔白而華麗的紙張給我安插了最漂亮的羽毛,卻忘了告訴我該怎么飛。想飛得更高,但高處只能看到死得更慘的人。在這個都市里,尸橫遍野。現(xiàn)實就是一道閃電,生活中司空見慣的晴天霹靂打在了我的身上,雷得我外焦里嫩,不知所措,于是另一個故事開始了。

所有的故事都需要英雄,但這個故事里沒有。我試著連標(biāo)點符號都找遍了,卻沒有找到英雄的痕跡,或許我可以冒充一下。

我的故事從一只鳥開始。這一切都不關(guān)我鳥事兒,關(guān)乎鄰居家的鳥事兒。鄰居家的鳥兒被大咪吃了,連渣兒都沒剩下,剩下一只鳥籠。從此,我的人生開啟跑題模式,就像一輛無人駕駛的公交車。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在失去溫度,呼吸變得越來越弱,四肢失去知覺,我擁抱著死亡和一只倒霉催的狗,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兩個錯誤的地點,和三個錯誤的人,面對多個錯誤的問題,當(dāng)場我就蒙圈了,然而事實卻給出了一個看上去好像正確的答案。

清晨,6點鐘起床,我一如既往地玩著手機,一如既往地蹲在馬桶上刷牙,一如既往地便秘。根據(jù)我現(xiàn)在的處境,“一如既往”這個詞兒真他媽奢侈。提起褲子,把牙刷扔到窗臺上,擦干凈嘴上的泡沫,洗臉,聽著剃須刀吱吱啦啦刮掉稀疏的胡子茬兒,熨平襯衫上的褶子。襯衫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泛黃,洗了幾次變成了米黃色,這是牌子貨,是我當(dāng)初咬了牙才買下來的。這說明,無論多么貴的衣服,無論什么牌子,穿臟了都會像一坨屎一樣。什么東西都會改變的,只有屎不會變,它永遠(yuǎn)都保持著臟亂差的姿態(tài)。6點45分,我準(zhǔn)時出門,要盡量避開上班高峰期。在這時間之后,四惠站的地鐵會讓我有重生的經(jīng)歷,腳步不會接踵,只會疊加。沒有擠過上班高峰期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人像螻蟻般涌動著,舉步維艱,踩踏只是常態(tài),這都不是我擔(dān)心的,我擔(dān)心的是我的皮鞋是新買的。

從起床到現(xiàn)在,我總覺得死寂沉沉的房間里有些不對勁兒,在我手忙腳亂地捋直筆挺的領(lǐng)帶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大咪不見了。大咪是一只狗,是一只擁有一只貓的名字的狗,這個童真而倒霉催的名字是我給它的。在這之前,我一直認(rèn)為它是我的狗,至少它屬于我。此時,它應(yīng)該臥在窗戶邊打盹兒,金燦燦的毛發(fā)在彌漫的霧霾中依然能透出耀眼的光亮;抑或躺在沙發(fā)上撕咬泛黃的皮革,現(xiàn)在皮革上還有它的齒痕。

我不能沒有大咪!莫非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我潦草地脫下了衣服,穿上睡衣,又躺回了被窩里。然后,我把表回調(diào)了二十分鐘,像往常一樣睜開眼睛,打了哈欠,夾著拖鞋去衛(wèi)生間洗漱,一邊刷著牙,一邊給大咪倒上狗糧。可我把牙齦都刷出血了,還是沒有見到大咪屁顛屁顛地探出腦袋來吃食兒,我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這個狗日的大咪可能真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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