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人生是獨自的旅行
浮生若夢,歡情如昨。
這世上,有多少相聚,就有多少離別;有多少美麗,就有多少哀愁。
世事變幻如風(fēng),我們不過是風(fēng)中飄絮,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該在何處落腳。
幸好,還有煙雨可以品讀,還有往事可以回味。
落木蕭蕭的時節(jié),總會在無意間想起那個時代,想起那些漂泊江湖的人們。似乎,那樣的時代總是與秋天有關(guān)的,西風(fēng)古道,梧桐細(xì)雨,將幾百年的歲月,浸染成了凄涼模樣,讓人想起來便忍不住感嘆。
讓人感嘆的,還有那個寂寞的身影。他沒有放眼千古江山不悲不喜的飄然快意,也沒有稻花香里聽取蛙鳴的野逸閑情。他有的,只是蕭索和孤寂,以及說不盡的風(fēng)流。
整個世界,繁華與落寞,歡喜與悲傷,飄飄蕩蕩之間,搖落成了故事。
故事里的人們,拾起落花,搖醒月亮。
酒杯里,許多從前看似宛然如初,其實早已模糊。
這個叫柳永的男子,走過人間,似乎不曾擁有什么。但他,卻有滿世界的風(fēng)花雪月。風(fēng)起的時候,花落的時候,一支筆,幾杯酒,半畝聚散離合,便有了無與倫比的畫意詩情。
印象中的他,是風(fēng)姿卓然的,亦是瀟灑傲然的。
人間陌上,有他的不羈;煙街柳巷,有他的多情。
但是最終,不羈放縱,繾綣風(fēng)流,都演變成了莫名的孤獨。
那是他人生的底色。就像許多放縱不羈的人們,人前縱然笑得燦爛,夜深人靜時卻掩不住悲涼。畢竟,人生如夢里,誰都逃不開夢醒時分獨自紅塵的落寞。
不管怎樣,至少我們曾經(jīng)深愛這人間。
至少,還有人舉杯說著故事。
他叫柳永。潦倒也好,寂寞也好,都付與了文字。那是他風(fēng)塵世界里的歸依之所。在那里,他是多情的詞人,山水樓臺,殘陽草木,都帶著些情意。
他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他說: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人們說: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
這就足夠了。紅塵寂靜,浮生匆忙,再輝煌的人生,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到最后,回首往事,終會明白,曾經(jīng)苦苦追逐的,甚至還比不過一杯茶,或者一棹斜陽。
柳永,或許不曾奢望被歲月銘記。他只是度過了以詞為生的許多年,帶著幾分半夢半醒的茫然。但他的人生,因了那些平平仄仄的詞句,被人們記住了。
楊柳岸的曉風(fēng)殘月,是屬于他的。
巷陌里的良辰美景,是屬于別人的。
但這,并不妨礙他被人們銘記。千年以后,人們?nèi)耘f記得,在宋詞的天空下,有個落寞的身影,來去于青樓,不含半點虛情假意,不管世人如何評說。他是惆悵的柳三變,說是奉旨填詞,其實他無須奉誰的旨意,落筆成詞,便有萬種風(fēng)情。
蕭瑟也好,哀婉也好,都是他的,與別人無關(guān)。
原本,人生就是獨自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