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張潮(1650—?),字山來,號心齋居士,新安(今安徽歙縣,古稱徽州)人,出身名家,為家中次子。據(jù)清人汪士鉉《新都風雅》等資料記載,張氏家族乃書香門第、詩書世家,其父張習孔“工詩文,有聲于時”,曾任刑部郎中、山東督學僉事。后來,張習孔辭官歸隱,潛心于書,著作頗豐,并與當時的著名文學家周亮工、詩人施閏章等人相交甚密。由此,張潮自幼就深受家庭文化的影響,讀書刻苦,從少年起便學習四書、五經(jīng),十五歲時,所著文章即深受人們的褒獎。
不過,由于在文學上主張創(chuàng)新,對禁錮人思想的八股文和科舉制度非常不滿,致使張潮的仕途非??部?,最終僅僅以歲貢生的身份擔任過翰林院孔目一類的九品職官。舉業(yè)不順,生活中的坎坷、挫折和磨難也是不可勝數(shù)。但這并沒有影響張潮的才情和文學創(chuàng)作的熱情,他一生著作等身,包括《幽夢影》《虞初新志》《花影詞》《心齋聊復集》《奚囊寸錦》《心齋詩集》《飲中八仙令》《鹿蔥花館詩鈔》等。其中,文言短篇小說集《虞初新志》更是被認為對《聊齋志異》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此外,張潮還是清代著名的刻書家,曾刻印《檀幾從書》《昭代從書》(山帙、水帙、花帙、鳥帙、魚帙、酒帙、書帙、御帙、數(shù)帙)等。而且,張潮一生好游歷,喜交友,與清初名士孔尚任、陳維嵩、冒辟疆等人皆有交游。但是,康熙三十八年(1699),張潮當半百之年,受一事的牽連,鋃鐺入獄,精神上蒙受巨大的打擊和羞辱,從此再無新作問世,而晚年事跡已不可考。
《幽夢影》前后歷經(jīng)十五年,大約于康熙三十七年(1698)前方才完稿,可以說,這部作品凝結(jié)了作者極大的心血。而這部筆記隨感小品集收錄了作者本人的格言、箴言、哲言、韻語、警句等共計219則,以清麗明快的文筆、精辟獨到的議論、深蘊豐富的思想獨樹一幟,一反模擬效仿的陳辭濫調(diào),“所發(fā)者皆未發(fā)之論,所言者皆難言之情”,在當時知識分子中產(chǎn)生了強烈反響和共鳴。
《幽夢影》涉及的內(nèi)容十分豐富,諸如對琴棋書畫、詩詞雅章的體會,對山光水色、花鳥蟲魚、風云雨露的贊美,對儒、釋、道的理解,對世俗人情的譏諷,涵蓋了關(guān)于修身養(yǎng)性、為人處世、風花雪月、山水園林、讀書論文、世態(tài)人情等方方面面的內(nèi)容,而這些內(nèi)容雖然看似信筆拈來,但其中無不凝結(jié)著作者獨到的人生見解,或給人以警醒,或讓人回味,或令人耳目一新,或使人增長見聞,可謂是字字珠璣、句句錦繡,既反映了作者對美好事物的向往,也鞭撻了社會現(xiàn)實的黑暗。在這里,作者盡情地抒發(fā)了自己對人生、自然的體驗和感受,一字一句中都蘊含了發(fā)人深省的良苦用心。
當然,《幽夢影》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在個別的內(nèi)容上,也暴露出了一系列的問題,比如在他的作品中,有個別文字不時流露出封建倫理道德觀念和賞風弄月、脫離百姓疾苦的不良世風,甚至有個別的觀點帶有明顯的錯誤傾向。
不過,瑕不掩瑜,《幽夢影》中暴露出來的問題很大程度上是歷史的局限性造成的,這些問題顯然并不足以降低《幽夢影》的欣賞價值。畢竟,《幽夢影》在當時得到了120余位大學者和藝術(shù)家的贊賞和評點,影響極大,意義深遠。而透過《幽夢影》,我們即能窺見中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的品位、中國文人的生活態(tài)度,透過作者的文筆,我們也能夠感受到瑣碎的生活竟也是如此的不凡。
最后,由于本書語言簡潔,意蘊深刻,加之時間倉促和編者的才識所限,紕繆錯訛之處在所難免,敬請方家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