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1]

本文選自《唐文粹》卷九十七。

這篇序描寫了李白與諸弟歡宴桃花園的情景。春夜已令人沉醉，何況又是在桃花園中，何況又是與諸弟相聚，加上“瓊筵”、明月、飲酒、賦詩，更加透露出溫馨、優(yōu)雅的生活情趣。作者把深厚的兄弟之情，傾注在春夜宴飲的場景之中，從而充實了文章的內(nèi)涵。

從結(jié)構(gòu)上看，本文從浮生若夢，引出秉燭夜游，歸結(jié)到芳園宴飲。同時，由陽春煙景，點出桃花園，又由敘天倫之樂，講到諸弟才情，最后歸結(jié)為飲酒賦詩的豪情逸興。短短一百多個字，緊扣題目，寫得很有層次。

本文流露出的浮生若夢、及時行樂的思想。不言而喻，帶有消極性。但在重視現(xiàn)時幸福、熱愛生活的氣氛中，它是顯得微不足道的。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2]；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游^[3]，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4]，大塊假我以文章^[5]。會桃花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6]！群季俊秀，皆為惠連^[7]。吾人詠歌，獨慚康樂^[8]。幽賞未已^[9]，高談轉(zhuǎn)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10]，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shù)^[11]。

【翻譯】

大地像萬物的客店，時光像百代的過客，飄浮不定的人生，如同一番夢境，得到的歡樂，能有多少呢！古人夜間持著蠟燭游玩，確實是有道理??！況且春天用艷麗景色吸引我，大自然把絢爛的色彩提供給我，大家相聚在桃花飄香的花園中，暢敘兄弟間的天倫之樂！弟弟們?nèi)似房⌒?，個個都有謝惠連那樣的才情，而我當哥哥的吟詠詩歌，卻很慚愧唯獨沒有謝靈運那樣的才華。清雅的賞玩興致正高，高談闊論又轉(zhuǎn)向清言雅語。擺開筵席來坐賞名花，舉杯痛飲以醉觀月色，沒有好詩，怎能抒發(fā)高雅的情懷？倘若有人作詩不成，就要按照當年石崇在金谷園宴客賦詩的先例，罰酒三杯。

注釋

[1]從弟：堂弟。

[2]夫：發(fā)語詞。逆旅：客舍。逆：迎。旅：客。迎客止歇，所以客舍稱逆旅。

[3]秉燭夜游：夜間持著燈燭游玩，比喻及時行樂?！豆旁娛攀住罚骸皶兌炭嘁归L，何不秉燭游?！辈茇А杜c吳質(zhì)書》：“少壯真當努力，年一過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燭夜游，良有以也?！?/p>

[4]陽春：溫暖的春天。召：召喚，引申為吸引。煙景：艷麗的景色。春景艷麗，而且常有煙霧朦朧，故有此說。

[5]大塊：大自然。假：借，引申為提供、顯示。文章：指大自然的絢爛色彩。

[6]序：通敘。天倫：這里指兄弟。

[7]群季：群弟。古人以伯仲叔季為兄弟間的排行?；葸B：謝惠連，東晉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幼聰敏，十歲能文，深為族兄謝靈運所贊賞。

[8]康樂：謝靈運襲封康樂公，故世稱謝康樂。謝靈運是著名的山水詩人，這里作者自謙沒有謝靈運一樣的才華。

[9]幽賞：清雅地賞玩。

[10]瓊筵：華貴的筵席。羽觴：雀形酒器，這里指酒杯。

[11]金谷酒數(shù)：金谷是晉代石崇家的花園名，在今河南洛陽西北。石崇《金谷詩序》：“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