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導言
福斯特有個積習,每到年關(guān),辭舊迎新之際,總要重新翻檢一遍一年來的日記,細細估算一番一年來自己肉體和精神健康、聲望和運道的收支賬。逢到這種情況,他的筆觸總是更加欣然地傾向于自責和自憐,而非相反的方向;于是,一九二七年在他的筆下就成為:
艱難的一年,回顧起來我備感欣慰,自覺在……金錢和聲望上都收獲頗豐。用掉約六百鎊,本可以花得更多。講座(一至三月,十月出版)大獲成功。在人文劇院[1]贏得大量聽眾且因此成為國王學院之研究員。
“講座”即年度克拉克講座,由劍橋三一學院主辦,在關(guān)于英國文學領(lǐng)域的系列講座中或許是最著名的。從萊斯利·斯蒂芬[2]和艾德蒙·格斯[3]到燕卜蓀[4]和瑞恰慈[5],克拉克講座不但將著名或一度著名的評論家和學者網(wǎng)羅殆盡,而且在過去的五六十年間還不時邀請到文學人文領(lǐng)域的著名從業(yè)者,譬如說歷史學家、戲劇家或者詩人擔任講席。而在一九二六至一九二七學年,這項榮譽頭一次落到一位小說家頭上;這位小說家就是當時廣受贊譽的小說《印度之行》的作者。
福斯特很高興受到邀請,卻對是否接受躊躇不決;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七日他在寫給印度朋友賽伊德·羅斯·馬蘇德[6]的信中道:
剛收到劍橋三一學院克拉克講座的講席邀請,還是挺興奮的——今秋或是明春就英國文學做八次講座,有兩百鎊豐厚報酬。要是能鼓起勇氣我就接受邀請。[7]
一方面是報酬的豐厚,是略為不安地明知自己并沒有在寫另一部小說或是任何實質(zhì)性作品,而且首要的或許還是聲望的誘惑——尤其是緊隨T·S·艾略特其后主持講座,福斯特對他的詩是懷有一種雖說略有戒備卻是相當強烈敬意的。(對A·E·豪斯曼[8],他卻認為徒有虛名;不過也許在不久后他才得知豪斯曼在艾略特之前即已受邀擔任講席,而且他不但得到允許一見豪斯曼那封措詞優(yōu)雅的謝絕信,而且還抄錄了一份。)[9]而另一方面,則是能否鼓足“勇氣”的問題:其中主要的自然還不是要面向一大群主要是專業(yè)的聽眾侃侃而談的考驗,而是害怕這樣一來,就小說這只“無害的母雞”而言——因為不管那邀請是怎么來的,他既受到了邀請,自然知道人家對他的期望是什么——他將極易招致,尤其是來自小說家同儕,針對他前后不一的指責。福斯特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內(nèi)都意識到“評論與創(chuàng)造性狀態(tài)之間的鴻溝”[10];而在克拉克講座二十年后,當福斯特應邀前往另一個劍橋[11]就“批評之Raison d'être[12]”發(fā)表演講時,他仍以很不情愿地承認“反對批評的現(xiàn)狀強大得令人擔心”始,以斷言批評在人文學科中沒有“第一等Raison d'être”做結(jié)[13]。既持有這樣的觀點,他仍然還會寫的批評著作也就難怪全都規(guī)模很小,方式任性了,他寧肯通過迅速、敏銳的領(lǐng)悟一把抓住特點,而不愿進行詳細的分析或自始至終地應用任何一種批評理論,或者希望通過八次有關(guān)“喬叟以降英國文學的某一或某幾個階段”的講座來對文學進行剖析[14]。他當真想跟克萊頓·漢密爾頓先生一較高下嗎?數(shù)年前他曾拿他的《小說的取材與方法》大大地取笑過一番[15];或者跟E·A·貝克教授分庭抗禮?不久后他還相當不敬地對貝克教授皇皇巨著《英國小說史》中的一卷說三道四,引發(fā)作者憤怒的抗議,他也不得不因此而有所保留地道歉[16]。
答案或許根本沒這么復雜:他當時的富足用美國的秤盤一掂可能都打不住定盤星了(《印度之行》在美國的銷量遠遠蓋過了英國),他不是豪斯曼,沒什么“研究”要打斷,不管它是不是陳腐,哪怕他真要婉拒,作為最后一招,他也需要扎實得多的理由,或是為虛榮心蒙上樸素和深思熟慮的外衣。不過,福斯特雖說終究接受了邀請,畢竟還是頗有些顧慮,這在他于七月十一日寫給亞歷山大的朋友G·H·盧道夫的信中有所表露:
我想我之所以活著的首要責任——至少是唯一的公共責任——就是寫出好書,對此我還不能說我正在盡職盡責。我把時間都花在閱讀別人寫的小說上了,而這是為了明年在劍橋的幾個講座做準備……我……正在硬啃《克拉麗莎·哈洛威》[17]。剛剛草草對付完笛福和斯特恩,這兩位讀來都讓我大為開心。這一切干起來都挺愉快的,而且講座的報酬頗豐??蛇@跟創(chuàng)作沒有絲毫關(guān)系。我自覺就像個木偶,真實的生命已然被抽空,而且我還一直在琢磨——恐怕以后還會一直這么琢磨下去——大部分人年過四十后難免都會變成這副德性:過得挺開心挺愉快,對什么都挺享受,占住一個空缺(占住了就再也不挪窩):可是他們私心要保留的那點尊重卻完全被放錯了地方。
福斯特可能從四月份就開始從《項狄傳》和《摩爾·弗蘭德斯》入手“草草對付”十八世紀的小說,他備忘錄中的系列條目就是從這兩本小說開端的。他竟然在五月十七日寫信給弗吉妮婭·伍爾夫,坦白承認他是頭一次讀《項狄》和《摩爾》,而且天真地求她開列一份“最好小說的清單”。[18]不過,就算是他沒全讀過這些小說,我想他對這些小說可能具有的真實面貌也該有個比較清楚的概念,不會像他裝得這么無知。不管怎么說,既然他當時就將弗吉妮婭·伍爾夫正式發(fā)表的一種觀點斥之為“乏味無聊的布盧姆斯伯里式結(jié)論”,可見他也并未深受伍爾夫個人推薦意見的左右,如果她果真給他開過什么書單的話。
如果說福斯特事先就因他的講座那“頗令人坐立難安的榮譽”而“大驚小怪”,那么事實的結(jié)果是第一次講座就“好過我的預期”,到第二次他覺得聽眾“興味盎然”了,而到了第三次,講座已在“劍橋博雅君子中大受歡迎”,到第七講則是“風靡一時”,到最后獲得了“最了不起的成功”,結(jié)果“日勝一日的盛名都使我無暇”寫信了[19]。福斯特的系列講座深受大部分聽眾的歡迎看來殊無疑義——不過我的兩位通信者卻是以相當不同的措詞來描述這些講座的,他們好意將自己的回憶錄送給了我[20]。喬治·瑞蘭茲先生聆聽過幾次講座,回憶起福斯特“羞怯的微笑是如何突然變?yōu)樯蠚獠唤酉職狻缀鹾⒆託獾拇笮Α钡?,并補充道:
摩根從不妄下斷語;他從不空談教條;從不屈尊俯就或是盛氣凌人。最重要的是,他講話雖說從不提高聲調(diào),卻也從不含含糊糊。他的講座,正如他在后來印行的書中所言,是“隨興的,確確實實如話家常的”……繼他之后那些最好的克拉克講座也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獲得成功的。他們是在跟你對話,正如摩根后來做的那些最讓人難忘的電臺節(jié)目……他們是在面向“普通讀者”娓娓道來。
不過,這位劍橋研究員的“證詞”恐怕會被我的另一位通信者F·R·利維斯[21]博士給逐出法庭,利維斯博士從頭到尾聆聽了全部八次講座,他記得自己一直被“講座智識上的虛妄所震驚”。對他而言,福斯特之所以受到大量聽眾——“自然只是他的聽眾”——“顯然意氣相投的歡迎”和“駭人聽聞”的成功,只不過因為這些觀眾大多不過都是“劍橋那些愚蠢教師的妻子及她們的朋友”組成的(這就是福斯特所謂的“博雅君子”?),雖說也有“不少男性教師到場,包括本人年邁的導師(身在國王學院)——難怪人家都說國王學院的人總是愚忠了”。利維斯博士將所有這一切均看作“啟蒙那強有力的正統(tǒng)”的明證,他繼續(xù)道:
繼而出版的那本書也馬上成了樁公害:全英國女子學校的那些英語女教師全都抓住所謂扁平人物和圓形人物的區(qū)別不放——畢竟,這區(qū)別也并不比書中認真做出的任何結(jié)論更糟糕。我是作為哥頓和紐納姆[22]“英語”教育的前主要負責人說這番話的。
有人也許會順帶提出反例,因為利維斯博士在別處也曾認為《小說面面觀》[23]在文學評論上并非全無建樹,至少福斯特這本對梅瑞狄斯“必要的拆臺之作”省得這位《偉大的傳統(tǒng)》[24]的作者在這上面大費周章。不過,對《面面觀》持嚴厲態(tài)度的并非只有利維斯博士一人,也確實到了對《小說面面觀》被指責的缺陷認真討論一番的時候了。
我上文已經(jīng)提到,福斯特在某種程度上處在一種違心的位置:他受雇成為一位評論家卻又對文學批評的價值持嚴重懷疑態(tài)度。進退維谷中,他試圖通過提供一種他覺得最為溫和和“無害”的批評以求擺脫困境,有時對“全部這一套”表示質(zhì)疑,而且一開始就以全部火力針對他反諷地自稱亦屬其中一員的“偽學者”開炮。他的立場曖昧可疑嗎?J·D·貝爾斯福德認為確實可疑:他在針對這本書的書評[25]中說,福斯特給人的印象是
他真巴不得把方帽和長袍整個兒全丟到爪哇國去,并且宣布在所有的文學批評經(jīng)典中沒有一個原則值得上兩便士……可是在一個大學講堂是不能公開鼓吹無政府主義的,而且福斯特先生也得尊重已故威廉·喬治·克拉克的遺愿。慎重是必不可少的,它是衡量是否莊重的一個標尺……
如果說在貝爾斯福德看來,據(jù)我推斷,令人遺憾的特征在于不夠莊重,那么在福特·馬多克斯·福特[26]看來則是無政府主義,以及由此帶來的不敬。他的書評標題“劍橋評全部這一套”[27]就表達出他對福斯特戲謔地應用這個詞兒的憤怒。他將福斯特對“給予他榮譽和名望的藝術(shù)和技巧”的態(tài)度等同于《笨拙》雜志對“人生那些嚴肅問題”的態(tài)度,并繼續(xù)道:
福斯特先生的表現(xiàn)是,他非但是位小說家,還是位牧師,在這部作品中,他仿佛一只手舉著“圣體”,另一只手同時在寫有關(guān)這圣餅是如何烤出來的賣弄學問的俏皮話。
這個智識虛妄的福斯特,這個懦弱卑怯的無政府主義者,這個褻瀆神靈的牧師:這就是這位小說家從創(chuàng)作轉(zhuǎn)向批評時對他劈頭蓋臉的指責——而且他仍然一如既往地“拒絕偉大”,通常[28]這被視作親切友好,表現(xiàn)在他的小說中就更加令人賞心悅目了。不過,用福斯特并無意創(chuàng)作或仿效的那些皇皇大著的標準來挑剔他這本薄薄的小書,怎么說也有點小題大做吧?也許,更加中肯的批評倒是出自薩默塞特·毛姆《尋歡作樂》的敘述者之口:
我讀了珀西·盧伯克的《小說的技巧》,從中我學習到寫小說的唯一途徑就是要像亨利·詹姆斯那么寫;后來我又讀了E·M·福斯特的《小說面面觀》,從中我學習到寫小說的唯一途徑就是要像E·M·福斯特那樣寫……
我覺得對于盧伯克的著作而言這絕對是一語中的;而且,雖說我覺得對福斯特而言稍有不公,它至少以其有趣的夸張方式暗示出《小說面面觀》是本什么樣的書:它是一系列經(jīng)觀察后做出的點評,在編排上有些隨心所欲(一直到附錄A中那些筆記臨近結(jié)束時才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點跡象:福斯特那“搖搖欲墜的教程”竟然也是有其結(jié)構(gòu)和框架可言的),而這些點評首先是由一位小說家,其次是由一位稍有些不太普通的讀者,再次是由一位朋友,最后才是由一位進行分析和理論化的批評家做出的。再次是朋友,最后才是批評家。因為必須承認,福斯特是從來不吝于為了友誼犧牲批評的,在《小說面面觀》中就有三個清楚的例證:毫無必要地吹捧(這既非第一次也非最后一次)狄金森[29]的《魔笛》;對珀西·盧伯克的兩本書他私下里頗不以為然,公開場合卻盡是溢美之辭[30],對一位國王學院的同學他也同樣“表里不一”,自然也是出于對這位仁兄的忠誠和感激,后者一九一八年在紅十字協(xié)會做他上司時,曾在一次有關(guān)組織管理的爭論中堅決支持過他;再有就是他“出于一個小小的個人理由決定不送給伍爾夫太太未經(jīng)更正的校樣;其中有一個對她自己作品的批評,我已經(jīng)在改樣上修正過了!!”[31]對此我們有權(quán)不以為然——福斯特不是明確表示過寧肯叛國也不肯叛友嗎——卻沒理由感到意外:人先于藝術(shù)是福斯特終生服膺并時常念叨的信條之一。
即便如此,《小說面面觀》有時仍具有令人激憤的力量——福斯特本人就很有數(shù):“我希望在有關(guān)司各特的問題上激怒某些人!”他論道。司各特的追隨者自然是輕易上了鉤[32],司各特之外,他對別的很多作家的批評也引來眾多辯護之聲,亨利·詹姆斯的追隨者更是針對福斯特的攻擊在一切問題上捍衛(wèi)他們的大師,他們?yōu)榇嘶ㄙM的篇幅至少是福斯特的八倍[33]。如果一本批評著作引不起任何怨言,肯定沉悶無比;以下是我認為幾個值得商榷之處。就從詹姆斯入手吧,他,而非別人,當真不具備真正的強有力的罪惡感嗎(見133—134頁),哪怕他(可能)從未實際使用過這個詞兒?用《亞當·貝德》來代表喬治·愛略特,用馬洛[34]來代表康拉德,單單提一句蓋斯凱爾夫人的《克蘭福德》,當真公道嗎?(部分的辯解:福斯特引用《亞當·貝德》是出于別的目的而非“公道”。而且,當他故意使《小說的取材與方法》這本書顯得加倍愚蠢時才是真不公道[35]。)如果說我這個問題問得就不公道,那么我為什么要浪費寶貴的時間來讀《弗萊克的魔法》?一本異想天開的平庸之作,連福斯特表示贊賞的撮要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干凈的一致性都不具備,而且它(似乎)甚至不是出自他某位朋友之手。
一部引發(fā)了強烈爭論的生動活潑、激動人心的批評之作,跟一部博得溫吞贊同的乏味之作比起來,自然既更令人愉快也更加有益:即便那人盡皆知的扁平人物與圓形人物的區(qū)別,雖說本身相當可疑而且引證的事例更加可疑,也正因此而激發(fā)出某些有用的新鮮思考,特別是埃德溫·繆爾[36]的著作。不過,若是由此認為《面面觀》提供的樂趣主要就在于由之而引發(fā)的異議,那可就本末倒置了。大多數(shù)讀者真正珍視的是那些數(shù)不勝數(shù)的具體的評判,與其說是理性的,不如說是直覺的,似乎輕巧地一擊,卻一針見血,而且經(jīng)常機智詼諧;是那些出人意表的并置,尤其是將斯特恩與弗吉妮婭·伍爾夫,《亞當·貝德》與《卡拉馬佐夫兄弟》“相提并論”(不過理查遜與亨利·詹姆斯的并置在我看來卻純屬不倫不類[37]);是一系列挑戰(zhàn),促你深思某些并未完全展開的觀點;還有,雖說福斯特只字未提自己的小說,對于我們?nèi)绾握J識他本人小說創(chuàng)作的目標和成就亦經(jīng)常會有所啟示[38]。所有這些都使《小說面面觀》迄今仍是有關(guān)小說批評的出色入門書,是更權(quán)威更系統(tǒng)的批評著作的有效補充。
本書的文本采用的是一九七四年愛德華·阿諾德出版的阿賓格版,這個版本經(jīng)過與早期各版以及劍橋國王學院所藏手稿片斷逐字逐句的??薄=?jīng)過???,最大的發(fā)現(xiàn)就是,原來英國的初版(及以后各版)與美國的初版存在眾多細小的差別。一九二七年三月份,福斯特交給倫敦的阿諾德和紐約的哈爾科特、布拉斯各一份打字稿;可以肯定的是,他后來又在交給阿諾德的那份打字稿或后來的校樣或者兩者上都做了修正,可這些修正并沒有傳到大西洋對岸,或者傳到時已經(jīng)太遲了。同樣可以肯定的是,一九二七年的阿諾德版(以及此后的各個英國版)也并非無可挑剔;共有二十多處經(jīng)過校訂,有些校訂或是受美國版,或是受后來的英、美諸版(有一處明顯是經(jīng)福斯特改定的),或是受到手稿啟發(fā)或確認的。此外,福斯特對其他作家的征引也一一進行了查核,在必要之處做了訂正;引用的精確性原則還貫徹到被引用的作家、標題和出版日期。腳注大部分是福斯特自己加的;編者的補充特以方括號標明[39]。其他體例和文本方面的事項請參見阿賓格版的詳細說明。
在阿賓格版中我曾表達過,在此還想再簡短地就劍橋國王學院的眾多朋友對我的慷慨幫助表達我的感激之情(尤其是以下諸位),特別要感謝:帕特麗西婭·布拉德福德太太,佩內(nèi)洛普·布洛克太太,勞麗·徹伯尼耶小姐,P·N·弗班克先生,F(xiàn)·R·利維斯博士,唐納德·盧克斯先生,T·S·馬修斯先生,西蒙·諾維爾-史密斯先生,I·A·瑞恰慈教授,喬治·瑞蘭茲先生,貝絲·施奈德曼太太,以及我的妻子貢沃爾·斯塔利布拉斯太太。
奧利佛·斯塔利布拉斯
[1] 并非如今的劍橋人文劇院,為當時一同名大學講堂?!幷?/p>
[2] 斯蒂芬(Sir Leslie Stephen,1832—1904),英國文人,評論家,《英國傳記詞典》的第一任主編。著名作家弗吉妮婭·伍爾夫之父?!g者
[3] 格斯(Sir Edmund Gosse,1849—1928),英國翻譯家,文學史家和評論家。——譯者
[4] 燕卜蓀(Sir William Empson,1906—1984),英國詩人,評論家,曾任教北京大學和西南聯(lián)大。詩作有《詩歌》,論著有《晦澀的七種類型》等?!g者
[5] 瑞恰慈(I. A. Richards,1893—1979),英國文學評論家,詩人,新批評派主要代表人物,著有《文學批評原理》、《實用批評》等。——譯者
[6] 馬蘇德(Sir Ross Masood,1889—1937),印度著名教育家、政治家賽伊德·艾哈邁德·汗爵士(Sir Syed Ahmed Khan,1817—1898)之孫,印度次大陸文藝復興之父。在備考牛津大學時,E·M·福斯特曾受聘做過他拉丁文的私人導師,之后與福斯特成為莫逆之交。福斯特將《印度之行》題獻給他?!g者
[7] 摘自P. N. Furbank先生擁有的打字副本?!幷?/p>
[8] 豪斯曼(A. E. Housman,1859—1936),英國詩人,拉丁文學者,長期在劍橋大學任拉丁文教授,作品風格獨特,情調(diào)悲觀,主要詩作有組詩《什羅普郡少年》和詩集《最后的詩》等?!g者
[9] 豪斯曼在這封信上彬彬有禮地謝絕從“我自認勝任并樂在其中的那些瑣碎而又陳腐的研究”中抽出“整整一年時間(至少要這么長時間)”。福斯特在他的備忘錄中完整抄錄了此信(在本書附錄A摘錄的條目之后)。另見《A·E·豪斯曼書信集》,Henry Maas編輯(倫敦,Hart-Davis,1971)?!幷?/p>
[10] 見《為民主再次歡呼》(Abinger版,第十一卷)118頁?!幷?/p>
[11] 所謂“另一個劍橋”,是指美國的“劍橋”(一般音譯為“坎布里奇”),哈佛大學所在地?!g者
[12] 法語:存在的理由?!g者
[13] Op. cit., pp. 105, 118.——編者
[14] 福斯特的表述(見本書第2頁)跟一八八三年三月六日《劍橋大學報道》宣布的關(guān)于講座使用的術(shù)語并不完全吻合。不過這些術(shù)語事實上也在不斷變化:這一講座最初一次就歷時三年,總共至少須得進行六十次講座,每年得到三百鎊報酬。此前福斯特自然也就文學做過講座;不過他曾為大學擴展教育做過的講座是關(guān)于意大利歷史的,他在工人大學(“Working Men's College”是一八五四年由基督教社會主義者創(chuàng)辦,英國最早向“所有人”提供基本教育的成人大學。F·D·莫里斯是主要發(fā)起人和第一任校長,E·M·福斯特是后來最著名的志愿者之一?!g者)的講稿又須另當別論?!幷?/p>
[15] 見“附錄B”收錄的評論,同時也是“無害的母雞”這個說法的由來?!幷?/p>
[16] 見《旁觀者》一九三○年六月二十八日,1055頁,及一九三○年七月十二日,54頁?!幷?/p>
[17] 《克拉麗莎·哈洛威》(Clarissa Harlowe)是英國十八世紀小說家塞繆爾·理查遜的代表作之一?!g者
[18] 我只見過這封信的抄件?!幷?/p>
[19] 見寫給以下諸位朋友的信: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九日致弗吉尼亞·伍爾夫;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九日致C·P·卡瓦菲斯(希臘著名詩人?!g者);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五日致多拉·卡靈頓;一九二七年二月二日致愛德華·阿諾德;一九二七年二月七日致T·E·勞倫斯(即“阿拉伯的勞倫斯”?!g者);一九二七年三月十日致E·V·湯普森;一九二七年三月十八日再致T·E·勞倫斯。其中某些引文再次深受P·N·弗班克先生所做的摘錄之惠?!幷撸ㄒ环矫嫣柗Q“無暇寫信”,實際上頗寫了不少。挺耐人尋味的?!g者)
[20] 瑞恰慈教授當時恰巧離開劍橋,進行他的“環(huán)球蜜月漫游”去了。——編者
[21] 利維斯(Frank Raymond Leavis,1895—1978),英國文學評論家,長期在劍橋大學教授英國文學,主要論著有《英國詩歌的新方向》、《偉大的傳統(tǒng)》等?!g者
[22] 哥頓(Girton)和紐納姆(Newnham)是劍橋分別于一八六九和一八七二年最早專為女性設立的兩個學院。——譯者。
[23] 福斯特的講座以此書名于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日分別由愛德華·阿諾德和哈爾科特、布拉斯在倫敦和紐約同時出版?!幷?/p>
[24] 倫敦,Chatto & Windus,1948;見企鵝版33頁?!幷?/p>
[25] 《新兩兄弟》(New Adelphi,期刊名典出古羅馬劇作家泰倫提烏斯所著之社會喜劇Adelphi?!g者)一九二八年六月,pp.366-367?!幷?/p>
[26] 福特(Ford Madox Ford,1873—1939),英國小說家、編輯、批評家,二十世紀文學界具有國際影響的人物,主要作品有《好兵》、《行進的目的》四部曲等。——譯者
[27] 《星期六文學評論》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七日,449—450頁?!幷?br />這篇書評的英文標題為“Cambridge on the Caboodle”,福特不滿的那個詞兒就是“caboodle”?!g者
[28] 雖說發(fā)明這種說法(見《E·M·福斯特》,倫敦,Hogarth Press,1944,10, 155頁)的利奧奈爾·特里林并不這么認為?!幷?br />特里林(Lionel Trilling,1905—1975),美國文學評論家,哥倫比亞大學教授?!g者
[29] 狄金森(Goldsworthy Lowell Dickinson,1862—1932),劍橋古典學者,福斯特的朋友。——譯者
[30] 而且一直到一九四四年,福斯特還向他的印度聽眾推薦《小說的技巧》;見那次令人失望、了無新意的播音“小說的藝術(shù)”,本書附錄D全文收錄?!幷?/p>
[31] 致布里安·費根(愛德華·阿諾德出版公司福斯特作品的編輯)的信,一九二七年九月二日?!幷?/p>
[32] 特別是本書的幾位書評作者,以他們對福斯特的友善程度排列:L·P·哈特利(《星期六評論》,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弗吉尼亞·伍爾夫(《國民與雅典娜神廟》,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及E·F·本森(《觀察家》,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九日)。這三篇評論均可見于那本珍貴的匯編《E·M·福斯特:批評之遺產(chǎn)》,菲利普·加德納編(倫敦,Routledge & Kegan Paul,1973)。——編者
[33] 比如,可以參見杰弗瑞·提洛特森的《批評與十九世紀》(倫敦,Athlone Press,1951,pp.244-269)?!幷?/p>
[34] 康拉德小說《吉姆爺》、《青春》和《黑暗的心臟》中的主要角色。——譯者
[35] 試比較福斯特對這本書的論述方式(9—10, 193—196頁)與附錄C中的摘錄?!幷?/p>
[36] 《小說的結(jié)構(gòu)》(倫敦,Hogarth Press,1928)——編者
繆爾(Edwin Muir,1887—1959),英國文學批評家,翻譯家,著名蘇格蘭詩人?!g者
[37] 威爾弗瑞德·斯通曾暗示(《洞穴與高山:E·M·福斯特研究》,斯坦福與倫敦,斯坦福大學出版社與牛津大學出版社,1966,119頁)福斯特與詹姆斯之間長期的不睦或許源自兩人早年一次不愉快的會面。福斯特在詹姆斯和理查遜之間進行的牽強的對比,是否不過是為了戲仿詹姆斯的風格并指責他為人勢利呢?——編者
[38] 最出人意表的是對“節(jié)奏”的分析,他的觀念反過來又被富有成效地應用于分析福斯特自己的小說,特別值得一提的是E·K·布朗(《小說中的節(jié)奏》,多倫多大學出版社,1950)和詹姆斯·邁克康基(《E·M·福斯特的小說》,伊薩卡,康奈爾大學出版社,1957)?!幷?/p>
[39] 中譯本又酌情加了些注釋,特在每條注釋后分別以“作者”、“編者”(不再單以方括號區(qū)別)和“譯者”標明,以示區(qū)別?!g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