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 會

武漢大學(xué) 劉斌

火車站：機(jī)械之心

武昌站，必經(jīng)之路。

被阻擋在十八世紀(jì)之后的火車

無法接近莎士比亞。

清潔工：道路的標(biāo)志

清理道路的人，被人清理的道路。

語言是一盞燈，我們有時是飛蛾，有時是黑暗。

魔術(shù)，美麗面紗下的暴君

欲望驅(qū)動的位移，

或者位移驅(qū)動的欲望，

鐵軌與站臺之間，危險的詭譎之笑。

停止的本義是背叛，

延伸義：讓鋒利的時間之簇穿過自己

延伸，詩和章魚的八爪。

“哈哈，經(jīng)驗(yàn)之談?！?/p>

青蘋果味的煙圈，眼圈，

思想被蟲蛀，蟲筑。

你有一顆子彈，

我有一把手槍，

死亡是第三者。

秘密是花園，幻覺，避光陰涼處貯藏。

不良反應(yīng)：吸煙有害健康。

“條形碼動物，自由引導(dǎo)人民。

二維碼植物，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p>

遷徙，我們是掉隊的候鳥，

蘆葦叢，我們蓬松的羽毛。

候鳥的體內(nèi)安裝著一座時鐘

時鐘的體內(nèi)吊掛著一只報時鳥

風(fēng)信雞，太陽普照大地。祈禱，墓地。

夸父的渴念化身河流。

比喻是投影儀，

世界，放大的自己。

象征是定時三硝基甲苯，心臟，

炸開自己，濺入世界。

性與愛，拉奧孔與海蛇。

無限逼近皮膚的雙曲線。

詞匯的生殖活動，隱+約=霧氣彌漫，不死的結(jié)構(gòu)。

廣告是一種秩序，天空是一種廣告，

宇宙真理，油然而生的消費(fèi)沖動。

地平線是海，藍(lán)，喧嘩，水與魚的集合，定義創(chuàng)造盾牌。

“恐懼之矛，來吧。

我沒有忘記魚?！?/p>

河道，地道，人行道

天法道，道即是上帝，社會時鐘叮咚敲響。

寂靜，是一只貓。機(jī)器人工廠，永生。

我們踏著上帝的身體。

工廠：火焰齒輪

傳送帶。齒輪生成紙張，波紋帶出音樂。

詩代替空氣，貨物代替我們?nèi)ミh(yuǎn)方。

記憶，一件衣服?；橐龅莫z卒和工作的累贅。

“伙計，搭把手，

你已經(jīng)竊取了他們的語言，

以及生活?！?/p>

疲倦，剝開石榴的驚喜。

錯覺：合速等于水速和船速之和，

慣性的狡計，傾斜跳躍，安全到達(dá)，

危險不是遠(yuǎn)行，而是停留。

彎曲的金發(fā)，聊天的誘餌，清澈見底的五官聲線，

諱莫如深的審美，黑箱，集體無意識，戲說老板。

“一九九八年的春天，

我在深圳墮落，花花綠綠的城市，

珊瑚船，你能想到嗎？”

血；汗；淚；金錢是一種液體。關(guān)節(jié)【金錢之河，你輕柔地流】肌肉

知識分子：玻璃制品，請勿碰撞，豎立擺放。

知識的分子。馬桶，無面者的自白。

耶和華的憤怒，呼嘯噴薄翻涌勃發(fā)，

高音喇叭，語言即意志。

渙散的意志，渙散的語言，書山，書海

“倒塌的，淹沒的，吞噬的。

是我們自己？”

不眠之晝，不眠之夜，兩墻之間，

暗巷是流浪漢的溫床。

夜宵是充電，夜宵是充電時間

紙碗套紙碗，時間套時間，但丁套但丁，最后的禮物。

沉默，爆發(fā)的哄笑。

“請抽一支煙吧，

加點(diǎn)搖滾，扭圈身體，開個玩笑，

時間，不是什么酷刑?！?/p>

理想主義與貧窮，刺出面孔的胡須。

文身，一種拋錨，刺進(jìn)海底。

亞當(dāng)與夏娃，齒輪咬合，轉(zhuǎn)動，諾亞方舟。

落日的后代，冉冉升起。

“獼猴桃，不是，

桂圓，不是，

龍眼，不是?！?/p>

隱喻義，道德義，神秘義

未知是一顆寶石。

寶石，一座宮殿，

倒置的智慧，倒置的蓮花，倒置的吊燈，天花板是草原。

釋迦牟尼

“咒罵，仇恨，惱怒，貪婪。

走吧，我們?nèi)莶幌隆畠?yōu)送’物流中心?！?/p>

監(jiān)牢，概念之中的我們，沉靜如海。

手機(jī)，封凍眼睛的鎖，

沒有眼睛，沒有火焰，沒有一切。

月亮，灰燼，隊列，工裝，混沌，離散。

詞匯的孤島之間，

意義之海深不可測。

學(xué)校：想象眼睛

校園圈地運(yùn)動。占領(lǐng)，插一面旗。

被圖書館座位銘記。墓志銘：理性經(jīng)濟(jì)人。

供求曲線，紙團(tuán)的拋物曲線，身體的凸凹曲線。

雅詩蘭黛，白襯衫，一個羞澀的媚眼，假裝漫不經(jīng)意。

紅木家具，綠，渴求泥土，森林的紋理和記憶。

層疊的顏色詞匯。猩紅熱。

熱帶的夜空是一棵樹，樹是一條河。

“親愛的，晚飯被什么吃呢？

武昌魚。快看，快看，武漢長江大橋。

贊嘆，偉大的空虛?！?/p>

熒光蘋果，超短裙，長發(fā)，鎖骨與乳房，引人注目。

重力作用目光，上下掃描。

家庭主婦的輪廓，中年男人的萌芽。

扼殺“搖籃扼殺”計劃的搖籃。

人人人人

意一一一一義，意義之橋，渡己渡人。

I：文學(xué)

B：哲學(xué)或宗教

K：歷史或地理

Y：你，你們，葉賽寧

絕對的運(yùn)動，相對的靜止。

幽靈，一個幽靈，一個主義共產(chǎn)的幽靈。

我們?nèi)坭T的只是鎖鏈，我們摧毀的只是宮殿。

研究生入學(xué)考試，幽靈的舞會。

“你什么時候考試結(jié)束？

沒有考試，生活還能剩些什么，電子游戲？”

玻璃心游戲，自甘拒絕自甘墮落。

絕對的運(yùn)動，相對的靜止。

相對的運(yùn)動，相對的靜止，相對，我們四目相對。

生活：間斷的演說，唯一的邏輯是時間順序。

時間順序沿著身體。

浴室，流過自己的詞匯和香皂。

燙，涼，柔滑，溫和。

浴室，我們水乳交融，我們之間無垠的真空和鏡空。

浴室的瓷磚和張貼畫，貼滿時間。

我們的愛情是張貼畫，是支離破碎的一塊瓷磚。

路，愛情之路，理想之路，覓食之路。

死亡之路。馬拉松之路。迷途的斐力庇第斯，海市蜃樓。

“大家歡樂吧，我們勝利了。

前程無憂，考研速成班，留學(xué)助手?！?/p>

我們的迷途，冷笑話。

紅與藍(lán)在辯論，沉默是一種白色，斑斕多彩。

雨，額頭上的鳥。浪漫主義狗影，見者唏噓。

斗篷，盧昂大教堂的水霧，印象派。

飛過的烏鴉，教堂之海的邊緣。

樹叢，一排頭顱，達(dá)利的黑夜。

流星，上帝的白發(fā)。花園，佛祖的化身。

獵手，手持槍炮與玫瑰。

想象手舞足蹈，想象西瓜爆炸，想象我們的想象。

塔希提太陽，中國向日葵，梵高，

第三只眼睛，玻璃眼睛。

“我們一起去看玻璃眼睛吧，怎么樣？

湖北省美術(shù)館?！?/p>

絕望的中庸，地球只有一個，

世界卻有無數(shù)。

美術(shù)館：二氧化硅之夢

地中海。希臘和金字塔的玻璃。

世界是一面玻璃，我們是內(nèi)部的煙霧幻景。

玻璃器皿，亞里士多德的形式因。

有色玻璃，一種預(yù)言，

無色玻璃，一種回憶。

強(qiáng)力詩人之路：崇拜，搏斗，凈化，回歸。

水晶，水精，無固定熔點(diǎn)。

玻璃，耀眼的平凡。壟斷時代。我們航行在酒色的幻覺上。

“商業(yè)機(jī)密，

禁止外傳，工匠們，一生獻(xiàn)給玻璃島。”

光學(xué)玻璃，放大的眼睛，

三星堆青銅面具，凸出的眼睛。

天空，我們深邃思想的投影，燦若星辰。

真理是一顆玻璃球態(tài)的生命，

曾經(jīng)我們在球內(nèi)生存，現(xiàn)在我們在球外死亡

理性之光：我思故我在。

感性之酒：我死故我在。一杯霓虹玻璃，娛樂至死。

“電影院，咖啡館，演唱會，酒吧，大講堂，

我們生活的全部?！?/p>

生活，一團(tuán)渴望火焰的野草。

荒原之火，玻璃的掙扎凝固在風(fēng)中，四重奏。

“你前年在花園里種下玻璃，

如今，一個個自我的復(fù)制品，懸掛枝頭?！?/p>

意識之河，是陽光透過彩畫玻璃窗形成的光柱

暗處的信徒，追憶似水年華，

年 年

華 華 年 華 華

記憶是一本詞典。

氫氟酸溶液是一種語言，水之劍，信仰賜予的印記

玻璃，抽象的工具。玻璃紙，玻璃磚

玻璃詩歌，玻璃電臺，玻璃城堡，玻璃地鐵，玻璃星空

靈感是一塊玻璃，破碎之后，詩。

破碎的玻璃，破碎的期待，破碎的時間，破碎的理解，破碎的生命。

城市淪陷，玻璃碎片廢墟，實(shí)驗(yàn)室，

一種新的生命，我們，

因夢而生。

實(shí)驗(yàn)室：水之舞

顯微鏡。草履蟲的望遠(yuǎn)鏡。

我們的眼睛構(gòu)成星空，細(xì)如針尖的宇宙。

硫酸銅的海洋，試管中風(fēng)起云涌。

我們和上帝一起沉迷語言游戲，上帝是個學(xué)生，

天，花，天花

天花板，天花亂墜。

魔鬼是個教授，甲骨文考據(jù)學(xué)教授，

四聲八病，永字八法，漢語的諧音同義，

實(shí)驗(yàn)如誓言一般漫長。

“相同時間，相同空間，睡一覺吧，

我們一定會做相同的夢?！?/p>

倫勃朗，隱晦的解剖，詩的肌質(zhì)，

胡思亂想的顏料，貝多芬哀號，果蠅創(chuàng)作田園交響曲。

“莊周的蝴蝶，詞匯的手術(shù)，

這是戲劇性的蝴蝶。死與忘不是終點(diǎn)，

還有夢和詩?！?/p>

熱情是一剎那的花朵，

成熟的果實(shí)會腐爛。

日影閃爍，日影觀看日影自己，

日影是一道面紗，萬物蒙面，熠熠生輝。

面紗與面孔，美與真。面紗與面孔之間，詩。

善良是保留與摘掉的抉擇。

儀器，一種規(guī)則，一種規(guī)則的器官。

儀器，在流放地，一種意志，沙威，儀器的化身。

石蕊試紙，品紅溶液，第一印象的暴力。

蒸餾水，老年人無毛的大腿。

潔白的腐朽。山音。

“你聽到山的聲音了嗎？

讓我熱愛你，涼愛你，深愛你，淺愛你?！?/p>

分析地愛你，綜合地愛你。

愛，是自相矛盾的命題。你是命，我是題。

恨，是浮標(biāo)，水漲船高。

命題之海，源源不斷的詞匯，童話和圣誕老人

涌出標(biāo)本，涌出照片，涌出模型

標(biāo)本，時間是一棵樹，截取一片綠葉。

照片，表情的解構(gòu)，攝魂術(shù)。

模型，人人都有創(chuàng)世之手，旋轉(zhuǎn)的太陽系。

紅，藍(lán)，我，們，紅，藍(lán)。

水在跳舞，紅藍(lán)相間的我們在水中跳舞，

“跳吧，跳吧，跳到世界盡頭，

跳到?？菔癄€，

跳吧，無邊的漩渦，無邊的連衣裙，無邊的華爾茲。

不要停下，跳到生命盛開

死亡綻放?！?/p>

我們跳舞，永不停歇的夢，

我們透過眼睛往自己的體內(nèi)觀察

心靈劇院，熄滅的燈光，舞臺。身體，是夢的墻壁。

宇宙因愛獲得秩序，我們因愛陷入混沌。

愛，是上帝的一個實(shí)驗(yàn)。

必經(jīng)之路，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