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城堡——遺址——老人
這三個詞好像有一些聯(lián)系,現(xiàn)在想來。
但對于當(dāng)時從大教堂、長廊廣場一路尋覓到這里的我們來說,又是很無意的。
因為是去看城堡的,走著走著不知怎么就走進了廢墟公園。
城堡是Castello Sforzesco,公園叫Parco Sempione,說不清城堡在公園里面、公園是城堡的后花園。在能找到的旅游書上,對這兩個地方說得都語焉不詳,幾行字就一帶而過。可我們走到那兒一看,竟就是當(dāng)年我們團游時等旅游大巴上車的地方,是一直想進去看看而不得的。那情景印象深刻。
怎么會呢?
導(dǎo)游把我們帶到這里,說這一帶給大家兩小時,不知道走可以跟他走。都不知道走,于是一窩蜂跟他走,生怕永遠被扔在地球的這另一面。于是到米蘭大教堂外面看一看、那條埃馬努埃萊二世長廊穿過去折過來、廣場上再轉(zhuǎn)一圈,于是往回走,又來到城堡前面停著旅游大巴這里,開始等人——稀稀拉拉拖得很長一團人。磚砌的、高峻的斯福爾扎城堡就在跟前,圓形噴水池的水噴得老高老高、嘩嘩地響著,高而窄的城門洞敞開著,一撥撥的人進去、一群群的人出來……看得在樹蔭下等人的我們眼熱、心動——我們可以走進去看看吧?還沒到兩小時。
走過去、又走過來,人還沒到齊。那就進去看看吧,反正也就幾步路:就在城門口探望一下?
……也不知道在城墻外的人行道上徘徊了多久,總算等來了最后一個人——大概這一路上這一個店進那一個店出地逛商店,把自己、也把大巴上等著人徹底忘記了。汽車轉(zhuǎn)過彎去,留下了城堡那暗紅色的背影,開走了。
現(xiàn)在,我們又站在了這浩大一片的暗紅色跟前。這回我們可以很從容穿過城門洞,走進被四周城墻封閉著的內(nèi)院,看見了我們當(dāng)年一直想“覬覦”的里面:還是一、二十米高的暗紅磚墻環(huán)繞,但那上面開著門、窗,上頭是可以巡城的步道,墻根有一些高高低底的深溝、暗道相互連接著——難怪說它曾是個要塞。可在這平地上建起的這么個東西,真能“控三江而帶五湖”地扼守嗎?好像一點都看不出來。
據(jù)說后來,這要塞不知什么緣故——也許是無險可依還是別的什么,后來成了斯福爾扎家族的住宅。這個方方正正、四周立著柱形碉樓、前后左右四進四列的里面,安頓一個家族肯定毫無問題——曾經(jīng)駐扎過一支龐大的軍隊呢!但家居生活實在有點郁閉:庭院再廣闊,容得下一支軍隊操練,也會被那高高的院墻擋住視線,城堡有多大、藍天也就多大,這對于崇尚自由、率性、無拘無束的意大利人,不啻是一副惱人的枷鎖。
城堡
沿著城門洞開始的中軸線一直往前走,各類博物館依次展開,兩邊對稱地分布著一些屋宇,有了一些柱廊一類的很宮殿的建筑,使那很軍事的戰(zhàn)火味道稍稍減弱了些。可不少地方黑黢黢的,卻是一片濃郁的煙火色,或許是往昔的一場大火留下的?十六世紀(jì)的時候,萊昂納多·達·芬奇參與這片建筑設(shè)計、建造時大概已經(jīng)想到了祝融的不期而至,所以把屋墻屋腳都建得高高,盡可能少地使用木材??墒?,也許是上帝之手的火攻還是最終摧毀了堅不可破的城堡,以至于戰(zhàn)后在整復(fù)這片建筑群的時候,讓米蘭的人們感到捉襟見肘、阮囊羞澀了。
這里并不叫大城堡,但比那叫大教堂的Duomo要大上四五倍;而它身后的那一片綠色又要比城堡大八九倍,也不叫大遺址公園。
到底是被戰(zhàn)爭炸毀之后沒有修復(fù)其中的一些建筑而被叫做遺址,還是別的什么帝國時代留下的遺跡,如今這里已經(jīng)是一片浩然而參天大樹,幾乎看不見讓人可以憑吊的遺物了。在這片英式花園里隨便走走,實在是舒服至極——況且剛剛還下過十幾分鐘的雨,在彎彎曲曲的沙石路上走起來,毛糙的沙沙之中還帶著點濕潤與圓潤,好像跟在你身后吹著一支蒼涼的薩克斯。
不知道這一大片分布著樹林、草地、湖水、小橋……到底有多大,完全聽?wèi){腳的意愿:從城堡后門的左側(cè)往前走,眼前還是八月里的濃綠,也點綴著些花,星星點點的,好像是扶桑一類的,挺著一支支花蕊,像是在為即將過去的、熱力四射的夏天唱著一支戀戀的“Good bye”。
遠遠地看見,有一座白色的石門聳立在綠色之外一片空地上,趕緊看地圖,上面標(biāo)著“Arco della Pace”——和平拱門。比起埃馬努埃萊二世長廊,它一點也不遜色:它身后的Corso Sempione長街,像一支箭一樣從拱下射出去好幾公里;而且它遠比長廊另一頭的、著名的斯卡拉歌劇院精致——曾在那中庭轉(zhuǎn)過一圈,實在有些粗糙。這座建于19世紀(jì)初的新古典主義拱門,曾是獻給拿破侖的禮物,如同巴黎的凱旋門,后來的境遇似乎就不如凱旋門了,不知道是不是這“獻”的忌諱,它盡管還立在這里,卻少有人來這里拜謁,枉費了當(dāng)年建造的一片苦心——藝術(shù)家總希望藝術(shù)無關(guān)政治,可他在誰家唱堂會,也就不由自主有了政治味了。
對比
女郎
其實,我們也沒有走到它跟前去仔細看看到底怎么精美,只是隔著一道遺址公園柵欄、壕塹看了看。應(yīng)該承認,這座拱門選擇的乳白色很有匠心:再怎么無心也會讓人注意到它,何況它身前的一片綠色和身后的一條長街呢?
從這里折向右,同樣是一片綠色。左側(cè)有一個環(huán)形看臺的斗牛場。四下里靜悄悄的,我們并不擔(dān)心會有一只被激怒的公牛從綠樹叢中躥出來;倒是有一位老人坐在不遠處路邊的一條長椅上,很舒服地后仰,叉手叉腳,最大限度地承受著午后有點濕潤的陽光。
但僅僅一瞥,我們就知道是個中國人,中國老人——他也接受了這種歐式的日光浴,盡管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在要走過去的時候,他忽然問:“是中國人吧?”本來一直記得“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的告誡,但擋不住在異國他鄉(xiāng)、又是個中國老人的發(fā)問還是回答了他。
“真好,老兩口出來旅游——你們的普通話很好……”好像是自言自語。其實,他的普通話說得很不“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字正腔圓。
“謝謝!”這也是一種歐式的說話。我們沒有打聽他怎么會獨自坐在這里,一邊說著一邊就走過去了。
我們沒有再回頭看他是不是還這么舒服地仰面曬太陽。
但是,就在這一刻,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城堡、遺址、老人”三個詞突然撞在了一起,使我們后來在公園小徑里走著的時候,老覺得有一位老人在身后跟我們說話,絮絮叨叨的,盡管聽不明白說些什么。
為的就是聽見別人說“普通話”。
至今我們也不明白,這位老人怎么會一個人獨自在游人并不多的遺址公園里坐著,盡管享受著林間播灑下來的陽光,卻讓人覺得似乎很落寞、很無奈。
一如這座城堡、這片公園。
回到城堡與遺址公園之間的一片空地,一左一右兩片長長的帳篷,左邊是一個音樂會,右邊是餐飲。我們在右邊午餐的時候,帳篷里正播著左邊的音樂;只是不知道,左邊的聆聽人能否品到右邊意大利面條的氣味。
前面與后面,左邊與右邊:
城堡——遺址——老人。
——奇妙的組合,在米蘭。
Note 米蘭會展
意大利經(jīng)濟以中小企業(yè)為主,其中紡織品、服裝、皮革制品、鞋類、家具、食品、塑料制品、機械產(chǎn)品、燈具、潔具、石料、光學(xué)等產(chǎn)品非常豐富。米蘭作為意大利的經(jīng)濟中心,承擔(dān)起商品交易的重任,每年適時舉辦內(nèi)容多樣、數(shù)量多達40個左右的專題交易會,推動企業(yè)發(fā)展、拉動國家經(jīng)濟、創(chuàng)造貿(mào)易機會、提升城市品質(zhì)。19世紀(jì)末、20世紀(jì)初確立了三大國際貿(mào)易橋梁之一的地位(另兩城是德國萊比錫、法國巴黎)。1906年米蘭舉辦國際博覽會,使之躋身為世界著名的會展中心。米蘭固定的展會有米蘭設(shè)計周、家具設(shè)計展、建筑雙年展等等。2005年3月31日,米蘭新國際展覽中心落成,其展覽場地在世界展覽業(yè)屬領(lǐng)先水平。2015年米蘭將舉辦世博會,主題為謀求人民、領(lǐng)土、社團、國家間的理解和合作的“滋養(yǎng)地球,為生命加油”。
地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