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為與劉士驥
劉士驥(1857—1909),字銘伯,一作鳴博,號毓魂,廣東龍門人。光緒十九年(1893)舉人。1895年列名“公車上書”,1902年任廣西大學堂主事,署知縣。1906年入廣西巡撫張鳴岐幕。次年聯(lián)絡歐榘甲等籌辦振華實業(yè)公司,并赴美洲招股。1909年在廣州寓所遇刺身亡。
康有為復劉士驥
(1908年2月8日)
銘伯老同年觀察兄執(zhí)事:
獻歲開春,伏惟新猷多福。得十月十六日書,拳拳之誠,感我肺腑。銘伯之通才好善,于我如嗜痂,十年蒙難而交親愈摯。豈止風雨不搖,雞鳴不已,乃復日謀推挽,隱為狐突、壽余。愛國之切,知己之感,老夫已矣!十年于外,枯木死灰,能無感動?惻我寸心,諷書三四,不能無以告我銘伯也。
去年五月港二書皆不收。然今朝局紛呶,本初執(zhí)政,方有異圖;某邸昏貪,豈顧大局?或聞葡警少有悛心,否則恐費盡苦心,必無少當耳。子規(guī)夜啼山谷裂,王母晝下云旗翻。棄婦痛心,目睹家破;年已五十,似知天命。自非然者,不能一刻眷此人間世矣。
足下懷才不展久矣。今快遇知己,推心置腹,超秩擢用,且任中國第一新政、人民第一要政之地方自治局,計必藉手有成。故人聞之,喜與忭會。堅帥好賢樂善,能屈己求才,亦誠宜力助者也。聞午帥已撥巨款與孝高,辦一公論報,恐受人之托,不能遽行。云樵今西,亦可相助為理。再求人才,容商定乃告。否則恐頻勞兄推轂,與堅帥弓旌之盛心也。
桂林吾舊游地,而廣西吾粵唇齒疆也,甚愿助成治效。承招惠伯、章軒等西游,以備興殖,備審盛心。亡人東望,亦為神飛。久游歐美,于彼治法考之頗熟,為今舉國所未知者。但千百萬言,從何說起。欲草之于書,則亦不欲卷而懷之,以待他日圣主復辟、振興中國之計。吾非策士,又非記者,故久隱而未宣。昔孫壽州造問我半日以理財之策,吾亦不告;諄懇至極,吾亦不言。今吾銘伯躬任自治之政,如銘伯之至誠,有堅白之信任,或可以吾道少試于一隅,而即可推之于全國。則數(shù)年之頃,中國可大強,豈止不亡;數(shù)年之間,廣西可驟盛,豈止不貧瘠已哉!微銘伯乎,安能發(fā)吾積年之蘊,其亦以報銘伯之區(qū)區(qū)也耶!
方今中國維新伊始,百事皆乏,故理財無術,物質不興。二者相因,上下相望而交嘆,仆每竊笑之。然地方自治不興,則無一政之可行,故自人民言之,未有急于地方自治者也。今既舉行地方自治,則一切有基,百谷草木皆可萌芽矣。吾言政制,最要莫如地方自治。今自吾身見之,而又吾銘伯任之,可令我喜而不寐。廣西雖瘠區(qū),工商乏絕,遠不如江、粵之易,然安在不可以大興也?其詳見《官制考》中。今擇日本各書所無,而吾所心得者,擇其要以相告,以備采焉。
今以中國數(shù)萬里之大,四萬萬之眾,而患貧弱,此至可怪之事也。夫德之聯(lián)邦中,若薩遜之小,人民四百萬,而宿兵五萬;漢堡市府卅里國,而歲入萬余萬。瑞典卅年前,民皆漁食,其京皆茅屋,而今輝麗幾甲歐陸,一戲園之小百余萬,一議院之建千萬。然則豈惟中國之大,但廣西一省,撫而治之,雖極貧瘠,尚兼丹墨、比利時數(shù)倍之土地人民,可以立國,而況全中國乎!夫中國所最乏者非他也,誤以歐美為文明者大謬也。歐土五十年前,只侯、僧二怪,民愚無知,人心風俗不如中國,而富強乃驟勝者,以物質之學最講也。以人心風俗最狡詐,故一切密為之法,而立辯護士以守行其法。以其諸國競爭,故其為政纖悉入微。此皆與中國大一統(tǒng)而尚禮教之治相反者也。然以物質修明,鐵電大行,輪軌飛馳,新聞紙、電報、德律風夾輔之,遂能致政教皆盛,非徒富強日臻,而人心風俗亦漸以改良。其成效乃出于所期之外,亦誠異事也。
今吾國言變法,能日讀西文,皆空文而無裨實事,既不能保吾禮教之本,又不能得人富強之實,真兩失之道也。吾前著二書,一曰《物質救國論》此書想見之,惜門人失其多不能讀之,一曰《理財救國論》此不欲刻。官制已改吾有《官制議》,地方自治在官制內,以為第一要義,興物貨而能理財,則中國十年可霸于大地也。余子空嘩,無關實政。立憲固要,為政亦復萬緒千條,而不講物質,不能理財,終不能致富強也。且中國數(shù)千年之為治,實至奇異,而為大地萬國之所無。蓋立法至疏,設官至少,人民以為天下□□,而不知有國而愛之,可謂之無官、無律、無國,而能長治久安遠過歐美者,不過以一部《論語》治之,人人崇禮信、尚廉恥、知孝弟而已。吾久居歐美,乃嘆孔子之教之絕異而至美也。今將欲富強乎不難,但言之即漸隳廉恥而壞人心,吾方恥之。然以救國之故,處競爭之勢,終無以易之。則道有陰陽,藥有標本,因時為急,無如何者矣。吾國可謂道德齊禮,歐美可謂道政齊刑,民免無恥。今之盛稱法治者,未知其故也。
地方自治何以為第一要圖也?以吾中國一統(tǒng)守令之治至粗疏,故有廣土眾民而不善用之,以致貧弱也。反其道而求治,即在精密;欲精密之治,舍地方自治無由也。今歐土以千數(shù)百小國,數(shù)百萬寡民,而能立國富強且樂者,以行地方自治,則寸地一民可得而有用也。夫寸地一民之治,至精密也,此必非千里一守、百里一令所能致之,況于守令之才乎?故每縣之中,令各鄉(xiāng)村自開議局,自舉議員,自為主、伯、亞、旅分治各政,以舉行戶籍、地圖、修道、衛(wèi)生、興學、恤貧、水利、農田、市場、稅役諸政,令其至纖至悉,毫發(fā)畢見,而后百政可得而漸舉也凡此人人共知,無待贅言。惟今百事措施,上下交嘆,無所措手者,莫如乏財而已。故茍不善理財,則雖胸懷無限之美政,亦無從而舉行也。故它事不及詳,今專言理財而已。
《大學》言:“有土此有財?!卑灿袚嵊袕V土而患無財者乎!惟善理財者,不在有形已鑄之金也,在以無為有而已。夫使在吾廣州,人民之稠庶,工商之繁殖,則可一反掌而致無量之財源。若南海、順德、香山、新寧諸縣之富,僅一縣之地,期年之內,以吾為之,可令有財源數(shù)千萬。若廣西之瘠土寡民,雖遠不能比,其興富源當減百倍計,然亦非不能為也。今吾姑舍全省,姑舉平南、貴縣、容縣、蒼梧、藤縣、郁林富縣言之,又舉桂林省城平樂、南寧、潯、梧諸大城商市言之,其余瘠縣及小市鎮(zhèn)可推而例減焉。又吾不知平南、郁林人民多少,地價、屋價所值多寡,姑假譬言之。吾聞平、郁最富,人民亦多,則其田每畝必值數(shù)十兩以上。今假中數(shù)以三十兩為畝價,則每頃值三千兩矣。吾不知平、郁方里數(shù)幾何,聞郁地甚大,今姑假作百五十里開方計之,平南則平原為多,今皆以平原沃壤譬計之,譬有地百五十里開方,應得一萬里及二廉一萬方里。又并隅二千五百方里,合二萬二千五百方里。每里九頃,每頃以三千兩計,應值地價二萬七千兩。以二萬二千五百方里計之,然則百方里值二百七十萬兩,萬方里值二萬萬七千兩,二萬二千五百方里值五萬萬二千萬兩。今且除山水、城林、墳墓三分之一計之,乃至折其大半,就中小縣僅百里開方計之,又折每頃半價,僅畝價十五兩計之,每縣亦一萬萬三千萬兩。況市商之地價尚不止此乎。
今自慶、太、泗、鎮(zhèn)四府,萬山重疊,荒地未開,居民鮮少,中有數(shù)州縣勿計外,略分五等地計之。上富大縣地價值四萬萬者十,中富大縣地值三萬萬者十,中縣地價值二萬萬者十,貧縣地價值一萬萬者十,極貧瘠寡民縣地價值五千萬者二十。是自至粗算之,全西省地價值一百萬萬又十萬萬。外西省屋宅工極粗而價極廉,然潯、梧亦不甚惡,合一縣人民居宅計之,應值若干百千萬。西省人民用度極儉,然潯、梧亦頗繁華,若其嫁娶死葬、壽生宴饋與及筑室買地,每縣人民若干、人用若干,每縣應須通用銀若干百千萬。以極粗算之,全省官民合動產不動產計之,富價必將及二百萬萬,今就至少之數(shù),以百萬萬計之,則亦極可為矣。
美國當五十年前極貧,國賦歲入不過三百余萬。是時南北戰(zhàn)役養(yǎng)兵百萬,國債利息已歲逾百萬,無法支持。于是始創(chuàng)銀紙鈔幣以用之,令國人皆開銀行、繳現(xiàn)銀,而發(fā)用紙幣七十余萬萬。三發(fā)而三收之,上供國課而下聽流通,民大信用,百業(yè)遂興。今入華盛頓之度支部庫,不見分金,但見紙頁堆梁架屋,如書肆而已。美遂富甲萬國矣。歐土大小各國,鄉(xiāng)僻小村數(shù)百人以上者,無不有銀行。觀國之貧富乎,以其鄉(xiāng)僻之有無銀行視之可也。其僻地銀行難分支者,則以郵局替之,可以貯蓄,可以寄遠。銀行之名法雖殊,其至要者,則以勸業(yè)貯蓄為最易興殖矣。
今欲廣西興殖,自算地價后,亟亟遍設銀行乎?夫以廣西之地廣民稀,而欲遍設銀行甚難,且此事不可以官為之,致生流弊。廣西處處皆有當押,即可令推廣為銀行。又今各鄉(xiāng)自治局募公債,而自為之,頒發(fā)各國勸業(yè)貯蓄銀行例,每自治局數(shù)冊,俾其按例行之。每自治局有公債若干,政府總銀行即可發(fā)銀鈔半數(shù)與之,或三分之二與之,其公債領鈔之款,或繳存官庫,或繳半數(shù),或全借與之。若是,則數(shù)目全省銀行可千百數(shù),而財幣流通矣。如鄉(xiāng)縣既遍設勸業(yè)銀行,則民間應值之屋與地價,可以押于銀行,銀行酌其地宜,以全價或五六七八成數(shù)押之。譬如有人有地價值二千,有屋值一千,押于銀行得半價,可得一千五百兩。以筑一大屋值三千者,以半價千五百。筑屋將成,銀行估此屋值三千,又押半價與之。共得三千,而成此大屋收租矣。又以千五百筑一中大屋,押于銀行,可得千兩,以作各工廠股本矣。若以一縣城地價千數(shù)百萬言之,押于銀行得半價,已可得數(shù)百萬興諸工業(yè)矣;若數(shù)千萬地價押于銀行,則得千萬興諸工業(yè)矣;若得數(shù)萬萬地價押于銀行,得萬萬金興工業(yè)矣;則一縣之中無工不興矣。
夫工業(yè)既興,展轉日增,亦可展轉日押。譬如始有千兩之地者,押銀行得五百兩,以充鐵廠股本;乃以鐵廠股票再押得四百兩,以充磁廠股;又以磁廠股票再押得三百兩,以充玻廠股本;又以玻廠股票押得二百兩,以充農廠股本;又以農廠股票押得百兩,充礦產股本。其股票起落不同,與隨時為定價,當其起時押者或不止原數(shù),其落則亦與時價同,此不過大略言之。
紐約之富甲天下而驟增繁盛也,以股票為之也。紐約未買賣股票之先,富百萬者不過百人;既買賣股票之后,富千萬者不止百人,在二十年間事耳。各國股票買賣所,宏麗皆過王公,紐約尤盛,德、奧諸帝皆遣貴戚駐辦。此亦天下極奇?zhèn)ブ€場,然未能厚非之矣。今雖大倒,其法自不可易,蓋能以驟貧為多富者,非藉實也,皆以虛為之。國之印銀鈔也,商之炒股票也,皆以一紙代現(xiàn)金。夫以金百萬而搬運之,雖竭一日之力而不足。若以片紙及空言交易而高下之,可以一時而交易數(shù)萬萬、升降數(shù)萬萬矣。茍非此,何能操縱萬國之貨乎!然本虛而不實,安得不射陷于大空?惟有隨時補救之,不能因噎而廢食也。惟其以片紙空言,故出之而無窮也。今各國大銀行之通流也,皆見紙多而見金少也。購物交單皆發(fā)銀,則一紙大至千萬,少至一元皆可。故甲家與乙店,丙店與丁家,相負相交,以紙計發(fā)。銀行當通流之匯,只為各人當總司會而已。故銀行者,以無為有者也;銀鈔者,以虛為實者也;押價者,以無用為有用者也;展轉押價者,以一生二至無窮者也。
夫萬物之本,皆自無而之有,自虛而之實,貴生而惡死,尚流而惡凝。中國之于理財也,古者至愚,以布粟互易,后能鑄金,亦惟振銀銅之錢乃為有用。而居鄉(xiāng)僻者,雖或田連阡陌,亦得現(xiàn)金無幾,其死且凝實而有若此也。夫詁言財為泉也,以其善流也;若竟死凝,則與泉流最相反也。與泉流相反,安得而不貧?既貧則百業(yè)不興,手足麻木,安得而不弱也。此中國今大病之現(xiàn)癥也。
今以吾之道行之,凡每夫有地千百兩以上,即可押以展轉營業(yè);假有千兩地價乎,可興農工商數(shù)千兩股本之營業(yè)矣。凡一縣有數(shù)萬萬之地價,則有萬萬股本之數(shù),以為農工商業(yè)之營業(yè)矣。百業(yè)既起,貧者得工資,亦可歷營業(yè)而致富。百業(yè)日興,地價日漲,公債可日增,地方應興之利可日舉,銀行可日多。數(shù)者互為果因,互為母子,同盛而并起,相扶而互成者也。財源既厚,則派游學易,延外國良工名匠易,開道路便交通易,飾館室、妙游樂、廣游觀易。財以愈出而愈入,愈流而愈來。民以愈奢而愈富,愈樂而愈智。亦共扶而互成者也。
廣西苦亂久矣,民貧至矣,為治難矣。孰能舉人民而富樂之?舉土地而華澤之?今行算地價之法,多設銀行而押地之術,則可使每縣有數(shù)千萬股本之農工商業(yè),而每夫有萬數(shù)千之資本,政府因收其稅課,稍多取而不厭其貪,然則國與民兩受其益矣。其他開道路,設民兵,密警察,皆最要者。然人所共知,且非財不行,茍能理財,百政易舉。今為廣西計,以開富源為先。廣西富地以潯州為最,控臨大江,易集工商,邇于南寧、龍州,便控邊事。桂林為省會,昔為兵事,據高臨下,以通荊湘耳;今則營邊,專在南寧。理財居中,莫如潯州矣。桂林山城,僻遠而貧瘠,于指揮邊事不便,于興富源之工商無功。今古異形,萬不可以刻舟求劍也。
夫凡欲大振興者,非有大官鎮(zhèn)之不能速集。觀于德乎,聯(lián)邦愈多,都會愈多,故繁富愈盛,與法為反比例。若帝王都會得其地宜,其盛無比。德之柏林,在道光七年,人民僅七萬,今乃三百余萬。此俄彼得所以遷都圣彼得堡也。蓋大官所在,百僚從之,士子從之,工商因而走集也。以愚論之,廣西必當分三四省,潯與南寧其最要,桂林非因舊治故,實無所用之。今昔異時,不可不觀其通也。且古時亦分桂林、象郡矣。今堅帥才志斐然,統(tǒng)有全廣西之大,更易為治。分省之說,非為堅白言之。足下得行其志,欲興富源,非先自潯、梧行之不可。宜請巡撫移駐潯州,其學、法二司與理財無關,仍聽暫駐桂林,或布政司亦同直隸保定例,不出亦可,俟財力稍裕,乃擬移省會未遲也。其萬不已,亦當以大半年巡撫駐潯,以興治焉。駐潯既可指揮邊事,且人皆粵語,地近粵東,購運一切皆便而速。書至此,為足下得一人才,程式谷子良,忠愨通達。潯之人士,富而開明,易于振興。足下若從巡撫蒞潯,先令潯各鄉(xiāng)縣開自治局,初開之時粗定法令,以速行為主,不必求精,凡事皆有大輅椎輪,無能免者也,舉議員,而先重公民之名選,則富民已先得要領矣。然后清戶籍,查地價,一面令鄉(xiāng)局募公債,辟道路,于是募集大銀行焉。全省政府以全省稅入之數(shù),即可為全省總銀行焉。奉明防邊最要。聽出銀鈔通行,于是制銀鈔若干百萬,計與稅入之數(shù)相等或倍之,必令能信于民,則自此可日增矣。以后量各府縣銀行之增數(shù),量各鄉(xiāng)局公債之多數(shù),以為鈔幣之增數(shù),日加而月不同,不可思議矣。
夫開財源者,固以農工商業(yè)為主,而為民初謀利賴,并以修飾室屋為要圖。此其要妙,固非吾國尚儉之俗所能夢見矣。蓋論國民之富,以地價與屋價為主,所謂不動產也。地生于天,屋筑于人。今銀行之資本有所多流,不能不圖館室之崇麗,令人民多以筑佳宅、賃佳宅為事,則富源日增,此就一人論之。其與股票之義,或有贏有虧,若合郡邑而計,則國富大增矣。且吾國宮室最卑陋,為歐美人輕笑,亦國體所關也。瑞典京禁民不得筑陋室,至卑必四五層,白紗簾綠窗,疑于王侯之宅,豈知為丐戶窮工耶?!吨芏Y》有“媺宮室”一義,意旨深遠,此吾國人所不夢見。今為自治,不可不著明條以獎勵之。宜仿美、德之室,廣為園林,高其闬閎,多其窗牖,德國雖小郡,皆有營筑學校,故鄉(xiāng)邑無不宮室崇閎,令鄉(xiāng)邑為賽屋會以旌別之,令鄉(xiāng)邑筑屋百室內不得同式。若在潯先行之,以次及于富大之邑,所以內增富源,外張國體不少也。
凡諸數(shù)者,皆相因相成。但道路辟,警察密,民信而易來。工廠既多,田野日辟,商工走集,林礦日開,荒地日辟,民兵日練,學士日眾,財力既足,然后宿重兵十萬于邊,則亦何畏于法乎!自治之效既著,各省皆來取法,則以強中國或亦在茲,而吾子與堅白之功遠矣!
夜已四時,大雪撲窗,股膝凍甚,亦復倦極,不能詳及,此其大略也。若夫辟澤之,則在子與堅帥矣。老夫懷此有年,未嘗告人。今一旦傾囊倒篋以告,所以報銘伯、期銘伯者,亦庶幾耶!區(qū)區(qū)之意,遂如十紙,不盡惓惓。風洞煙云,若在心目。海天數(shù)萬里,我勞如何?敬問年祺,為國自愛。甦。正月七日。
- 本文據抄件迻錄。抄件已經康有為修改,今藏上海博物館。另《萬木草堂遺稿外編》亦載此函,但校印多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