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談中國
一早醒來,我給還在微信上糾結(jié)的學生留言:有選擇本身就是好事,不必煩心。同樣的問題迅速找上門,今天的哈佛論壇講座多得沒法取舍:日本島嶼問題分析,俄羅斯詩歌閱讀技巧,埃博拉病毒綜合要聞探討,未來器官移植倫理學展望,上海喪葬儀式和社會主義制度政策的關(guān)系,教學、寫作和歷史的關(guān)系探索,等等,一流的地盤一流的人,宣講著一流的前沿知識,哪一個都舍不得放過,糾結(jié)中!
上午10點到校,藍天下校園里學生不多。椅子周圍唱主角的是松鼠和小鳥。盡管時間并不怎么沖突,但這樣奔走在各大樓群之間,徜徉在別人的知識世界里,領(lǐng)略著他人的真知灼見,有一天是否會把自己丟失?要不先這樣享受一段時間,再問問自己“北在哪里”,如果還不至于南轅北轍,堅持!否則回頭是岸,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除草、灌溉、耕作、收獲。等著讓時間替自己做決定吧,反正最后連命都是它說了算。
12點10分來到費正清教學樓1730的250教室,當時才到了七八個人,教室外面的午餐倒挺豐盛。我一邊吃著免費的午餐,一邊看著屏幕上的內(nèi)容,以為是上次講座的題目,等12點半正式開講后才發(fā)現(xiàn)走錯了教室,本是沖著講上海喪葬禮儀和社會制度的專題去的,怎么一開講成了有關(guān)南美多元化發(fā)展的問題,難怪沒看到幾個亞洲面孔。實在沒有興趣聽下去,拿起包硬著頭皮走了出來,并示意旁邊坐著的一個南美女士走的時候幫我把沒喝完的飲料帶走(之前已經(jīng)聊熟了)。白白吃了人家的午餐!
我重新找到了150房間悄悄推門進去坐在后排。聽眾二十多人,亞洲面孔六七個。主講人是一位年輕的中國女性,題目是“從上海喪葬儀式看社會主義下制度下人的主體的形成”。她通過大量實地考察,論證了上海人喪葬禮儀上的社會主義性質(zhì)。特別提到若有單位領(lǐng)導出席,本身就呈現(xiàn)出社會主義對主體形成的影響和干預。提問環(huán)節(jié)開始,先有一位老教授質(zhì)疑上海農(nóng)村的喪葬和她講的并不一樣,說她的描述很到位,但分析得較為膚淺。確有同感,這是她博士論文的初稿,英語說得很地道,但理論性明顯有欠缺。談人的主體的形成,必然要談到主體性和主體間性,這涉及笛卡爾、黑格爾、康德、拉康等眾多哲學家的思想延伸和發(fā)展,如果連這些概念都不提,就試圖分析某一類人主體的形成,有空中樓閣之感,缺少根基。她一直努力想要做的,是把聽眾的注意力引向上海人葬禮的過程以及一些土不土洋不洋的細節(jié),且表現(xiàn)出些許的不屑和不理解。慶幸自己喜歡哲學,聽出來了明顯的漏洞。于是第二個舉手提出質(zhì)疑。因為遲到,不了解她是何方神圣。所以先問:“你講漢語嗎?”主講人答:“是的?!薄澳敲聪氡乜隙ㄖ馈勒邽榇蟆@樣的古話吧?”主講人答:“知道。”“我的想法是:隨著全球化在各領(lǐng)域的滲透和發(fā)展,人們必然會選擇吸取一些自己認可的并且摒棄一些不合時宜的意識和行為。喪葬禮儀也一樣,不管它以什么樣的方式呈現(xiàn),都是以表現(xiàn)對死者的追憶和崇敬為基準的。它關(guān)涉的是人的情感的深度和寬度,是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與什么樣的社會制度關(guān)系并不大,你說呢?”她沒有做出有邏輯的辯解。接著,一個從上海來的男教師也提出了質(zhì)疑,只是他的英語實在太令人著急,連主持人都提醒他給后面的提問者留點時間。再后來有位老太太發(fā)話,說主講人的論文的理論框架有問題,邏輯有點亂,所以是不能說服人的。強烈同意,不想浪費時間聽她辯解,推門走人。
有點不理解這種站在別人的國土上,一味地揭老祖宗的短處來吸引別人眼球以達到自己目的的投機取巧者,更不贊成這種做學問的方法。但愿是我自己沒有聽明白她的主題,否則這樣的論文在國內(nèi)開題是不會通過的。
講座結(jié)束后她坐在校園內(nèi)的椅子上和女兒視頻聊天。她倒像一個長者,對我的學習生活處事為人,又關(guān)心又鼓勵又提醒又建議,且理性客觀,做媽的我愿意聽取。
下午3點回到圖書館繼續(xù)看書,有疲勞感,索性背起書包返程。5點鐘在Barker Center(烘焙中心)的一個有關(guān)寫作、教學和歷史的課程講座就這樣被我放棄了。
吃完晚飯,見天色還早,就去外面的草坪上散步到天黑。
隔壁搬進來一位可愛的法國女孩,漂亮得像從油畫里走下來的美人。她33歲了,看起來像18歲,在加拿大讀了理工科碩士,畢業(yè)后來美國工作,打算在波士頓大學讀博士。同一屋檐下生活,以后有機會撿拾回我那少得可憐的法語知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