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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裁縫還未滿三年,1932年12月18日,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四方面軍73師217團由陜南的西鄉(xiāng)出發(fā),越秦嶺、翻巴山,先后占領(lǐng)兩河口和泥溪場后,正式入川,在通江縣城建立起了紅色的蘇維埃政權(quán)。
首戰(zhàn)通江縣城時,縣城周圍的一些大集鎮(zhèn),如涪陽壩、平溪壩、苦草壩、紅口場等,幾乎全縣廣大農(nóng)村都已解放。
1932年12月18日,紅軍入川
紅軍所到之處,立即建立政權(quán),分土地,把地主家的糧倉打開,全部分給貧苦農(nóng)民,我家也分得幾升谷子。同時,宣傳紅軍是窮人的隊伍,打富濟貧,號召貧苦農(nóng)民起來參軍參戰(zhàn),保衛(wèi)勝利果實。
在紅軍革命宣傳的感召下,母親送我報名參加了在下陳家壩新組建的游擊大隊。當時,這個游擊大隊共有七八十個人,沒有別的武器,都是大刀、紅纓槍。游擊隊的主要任務(wù)就是站崗放哨,打土豪。當時我們大隊把一個叫王公定的惡霸地主全家都抓了起來,所有的家產(chǎn)及土地都分給貧雇農(nóng)。
那個時候,人們的積極性和熱情特別高,基本是24小時都在活動,抓探子(特務(wù))、抓地主,給老百姓分田地、分財產(chǎn)、分房屋等。
大約是在1933年的2月,我們這個大隊奉命開到紅江縣,改編為縣獨立營,我任3連第3排排長。
改編后的獨立營,立即開到空山壩去打“反動”(土匪)。
那里的土匪,主要是一些逃到山上去的地主武裝和被紅軍打垮的地方民團、軍閥的散兵,他們都是全副武裝,有輕機槍,有水機關(guān)槍(重機槍邊打邊灌水的,不然槍筒會發(fā)熱),有迫機炮等。而我們獨立營卻只有五六條雜牌槍,裝備十分落后。比如,有一種叫“老套筒”的步槍,很重,有兩個管子,下面一個管子裝子彈,彈頭有現(xiàn)在的步槍子彈兩個半粗,一個管子內(nèi)可裝九顆子彈,彈頭是錫的,一桿槍將近十千克重。還有的,就是叫“單打一”,一粒彈打出去以后,再從身上袋子內(nèi)取一粒,推上再打。但就是這樣的槍,配備的子彈也都很少,只有五六粒。其余全是大刀、苗子(紅纓槍),每人有兩個土造的手榴彈。
當時,獨立營是沒有統(tǒng)一服裝的,大家穿的全都是從家里出來時的那些破爛衣服,各種式樣的都有,有的是地主家沒收來的大褂子自己改的。在那個時候,我這手學徒時的縫紉手藝可就發(fā)揮作用了:一件大褂從中間一剪兩段,下半段做褲子,上半段把大襟取下來做褲腰,這樣,上下都有了。沒有鞋子穿,就打草鞋穿。
一二月份的空山壩,還是白雪皚皚的大雪山。山上人煙稀少,一年收成只有一季包谷、黃豆,老百姓住的是茅草房,身上衣不蔽體,過著與原始人相似的生活。每戶人家只有一個大火坑,上面吊個大鐵罐燒水、做飯。因為太寒冷,每天24小時都圍著大火坑。這里,除了七八月稍好一點外,每年有將近二分之一的時間是在冰天雪地里度過的。由于氣候嚴寒,無論男女老少,每人白天身上都圍著一塊棕衫被御寒,夜間就當棉被用。
我們是那年的2月進山的。在那個季節(jié)里,常常四五天找不著一粒糧食,有的時候,就只能找著一些像大拇指那么大點的洋芋(土豆),堆上些干柴,把土豆在火里燒得半生不熟的就吃,吃得滿嘴嘴皮都染成一塊塊黑炭似的??诳柿?,就抓一把雪放在嘴里。當然,有時也有吃得相當好的時候,那是把土匪的營地奪下來之后,那里有大米,有臘豬肉,有酒,這時就可以美美地飽餐一頓。
晚上都在雪地里宿營。山上是一片大竹林,林木特別茂密,通宵都點著火,倒也不覺得冷。我們每人身上都有一塊棕衫被御寒,夜間還可當棉被用,每人腳上都包上五六層,既保暖又隔雪水。因為沒有鞋穿,人們的雙腳都凍得裂口子出血,痛得實在難受時,就把用火燒了的土豆剝?nèi)テず?,放在石頭上砸成土豆泥,然后用力擠在裂開的凍口子里。這樣,一方面可以止血,另一方面也可使傷口不再繼續(xù)擴大,還可以止痛,真是一舉三得。
這個時期,當?shù)赝练说膭萘τ兴鶖U大,原來川東地區(qū)的一股土匪有上千人,都是全副武裝的。因此,紅軍主力派出兩個營來支援,經(jīng)過四個多月的奮戰(zhàn),基本肅清了。我們營撤回到平溪壩休整了半個月左右,這時,動員補充正規(guī)軍,全營三個連,每連150人左右,由平溪壩出發(fā),開赴南江縣,步行了四天,到達南江縣城紅31軍軍政治部。
通江縣城外山崖上的紅軍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