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子

李璟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風里落花誰是主，思悠悠。

青鳥不傳云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峽暮，接天流。

譯文

親手卷起珍珠簾將它掛在玉鉤上，依然如從前那樣的春恨緊緊地圍繞著重樓不去。風前的花朵紛紛落下，誰是它的主人呢？我的思緒悠悠不絕。

作為使者的青鳥也不傳來遠方的消息，柔弱的丁香枝在雨中徒然結出花籽，令我愁思難耐。回頭看綠波涌來處，那三峽一帶已沉浸在暮色之中，滾滾的長江水直向天邊流去。

注釋

①“手卷”句：《箋注草堂詩余》前集卷下所錄此詞在本句下引李白詩：“真珠高卷對簾鉤?！边@里用太白句，省略“簾”字，似不合文法，故有本改作“珠簾”，其實不必，古詩中常有此等詞例。②青鳥：傳說中西王母的使者，為西王母取食。后人多用以說傳遞消息。薛道衡《豫章行》：“愿作王母三青鳥，飛來飛去傳消息。”韓愈《華山女》詩：“仙梯難攀俗緣重，浪憑青鳥通丁寧。”信，消息。③丁香：枝柔弱，其花籽呈黑色，又名雞舌香，作香料用，可含之口中。李商隱《代贈》詩：“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④“回首”句：長江下流，回望上游三峽日暮的景象，令人想象巫山云雨之狀，故下云“接天流”。

賞析

這首詞的主題是春愁。但它的具體內涵是什么呢？惜春嗎？不像。懷人嗎？懷什么人？因何而懷念？誰都說不準。因為缺乏依據(jù)，進一步落實幾乎是不可能的。難以完全索解，也許便是此詞的特點了。

“手卷真珠”，自己親手卷起珠簾，可見身邊沒有侍女伺候，是獨處?！耙狼按汉蕖?，則愁恨非今始有，已有些年頭了?！版i重樓”的“鎖”，非通常上鎖關閉的意思，乃“青山鎖白云”“深鎖春光一院愁”的“鎖”字用法，即“春恨”離不開“重樓”的意思?！帮L前落花”句似乎透露所懷者是女性?！罢l是主”，猶言無人管、無人憐。這一切引起了他的“悠悠”之“思”。

下片反用“青鳥”典故，說“不傳云外信”?？磥硭鶓讶耸拢裨谶h方。故言“丁香”而用“空結”，著重在一個“空”字?！坝曛小被蛳笳髁鳒I。借此點出“愁”字來。末了“回首綠波”，是由長江下流看上游，故接以“三峽暮”。一本“三峽”作“三楚”，指南楚、東楚、西楚，則非“回首”所見，乃是所處之地了。“三峽”有巫山云雨傳說，大概也與所懷情事有關。以“接天流”三字作結，或喻愁思不盡，所謂“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