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蝸牛、兔子、大雁以及我自己
高一退學后,我咬牙切齒地認為自己一定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后來我抑郁了,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現在這本書要出版的時候,編輯要我給這本書寫個自序。我問他自序是啥,他說本來是該找個名人給你寫的,但你現在一點名氣都沒有,還是你自己弄吧。寫了一天發(fā)給他,他又說大哥這不對。
我這次能出書是因為我有點病。生理上的病,截至目前我只有個罕見的眼底黃斑病變,不但治不了,還在不斷惡化,大夫說不排除致盲的可能性。但是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所以這個遙遠的結果我就先不等了。就像明知道自己早晚會死,等它干嗎呢?心理上的病就雜了,有些我也不知道學術名怎么叫,反正越來越多的親朋好友都坦言我有點不正常。
不正常不等于不好,身邊羨慕我的人挺多的,包括我自己,尤其我自己。被別人羨慕算不了什么,自己羨慕自己才更有趣。
愛上自己是一個艱難痛苦的過程,回想起來很有趣,很舒服,很好,是一種被忽略的高級情感。
小時候以為別人眼中的我就是我,所以我想成為別人眼中最好的樣子。結果上當了,怎么努力也成不了所有人眼中最好的樣子。我開始恨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弄死,是懦弱救了我一命,沒死成。再后來我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思考我究竟想要什么。
是成為自己本該成為的樣子。
2016年的時候,視力的驟然下降給我脆弱的心靈一記重錘。被辭退那天,我斷斷續(xù)續(xù)哭滿了一整夜。眼病是不能改變的現實,僅僅一個看不清就差點讓自己以為這輩子徹底廢了。
我本來是個蟲,廢物一個,在地上慢慢蛄蛹??凵蟼€眼病的殼,就成了蝸牛,還掉地縫里了。地縫里的陽光很短暫,一天就一陣,要是始終蜷縮在殼里,連這一陣陽光也感受不到。
兩條路,要么爛在殼里,要么爬上去。當時我爸都決定養(yǎng)我了,好在我沒干,我要爬上去。
從地縫里往上爬的過程是緩慢的。我慢慢發(fā)現我離地表越來越近,越來越善于攀爬。低谷也不過如此,只是黑而已,適應了,沒什么。
爬啊爬,我連自己有殼都忘了,速度越來越快,變成了兔子,變成了大雁,變成了現在的我自己。
我恍然發(fā)現,原來我可以這樣。
所以現在的我在能力范圍之內為所欲為。我喜歡山就去山里野營,喜歡騎行就走一遭318川藏線。喜歡喝酒,哦對了,我超喜歡喝酒,我準備隱居山里,蓋個木屋,開個小酒廠。已經在籌備中了,可能慢一點,但遲早能實現,只因為我想干這事。
2020年9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