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昨天的夢游結束了。
景楠早就耳聞一個傳說,峽江市里有一所學校猶如“監(jiān)獄”,中考之后,凡是收到來自那里的錄取通知書,就像收到了判決書一樣,來到這里的所有學生都無一例外被“關押”起來,執(zhí)行為期三年且不得提前假釋的有期徒刑,直到高考結束的那一刻;那里還有一臺絞肉機,不管你是“文科生”還是“理科生”,都被一股腦地絞進去,絞爛之后,就可以直接送進高考這口大鍋里,但能否被做成金榜題名的人肉宴席上的那一道大餐,學生還得看自己的造化了。但他十分慶幸,第一次看到李天宇和陳晴,還有那些活潑身影的地方不在監(jiān)獄里,也不在絞肉機里,而是在操場上。
看來,這傳言似乎并不屬實。
景楠暗自松了一口氣。
昨天的時候,當他走下飛機,從機場匆匆趕回家里,那已經是半夜的一點鐘了。之后他全然沒有了精力,只顧得倒頭就睡。第二天被母親叫醒之后,心存在家休息一天的幻想的他聽著那嘮叨,便再也不敢有不去上課的想法了。母親告訴景楠,他已經如愿以償?shù)赝ㄟ^了上學期的期末分班考試,被分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全市乃至全省最強勢的文科實驗班。景楠剛剛舒了一口氣,但很快,這顆心卻又很快被重新掛起,就從這個時候,景楠開始覺得即使再疲憊,也不得不義無反顧地投入新的戰(zhàn)斗了,前方還有無數(shù)的挑戰(zhàn)在等待著他,而那些也是無窮無盡的未知數(shù)。
想到這里,景楠打起精神,眼里看著那可怕的時鐘,而心里卻盤算著逝去的時間和拉下的功課。很多時候,長輩們那有預見性的話語,都會讓他感到十分慶幸,因為他們總是告訴景楠,在中國這塊經歷著飛速變化的土地上,究竟有多少人想要通過一所學校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峽江一中,就是那傳說中的無比神奇的學校。
于是,長輩們的教導讓景楠真正相信,自己是幸運的。
又是一個寒冷而寧靜的早晨,時間悄悄進入了二零零六年二月十八日,距離二零零八年的高考還有整整八百四十天。
早上七點不到,北半球的冬夜依然籠罩大地,陽光還遠遠沒有來到星球上的這個角落里??墒牵伴膊坏貌槐犻_眼睛,而心中頓覺得慌慌的??戳艘幌率直碇?,他掀開了被子,伸出一只手來,頓時,一股涼意朝著景楠襲來,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那個時候,景楠真想把手縮回去,可學校的早自習時間讓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坐起來,拿起衣服迅速地穿上,心里安慰自己說,多多活動一下就不冷了。在黑暗中一番摸索之后,景楠終于打開了房間里的燈,頓時在心里感到暖和了許多。不管是在南國,還是在北方,冬季永遠是寒冷的,而寒冷的冬季,也是景楠早起的最大障礙。在這樣的氣溫之下,早起是要費一番周折的。
終于,景楠提上沉甸甸的書包,拖著一顆不能夠平靜的心,走出了家門。
一路上,破舊的路燈仍然亮著,忽閃忽閃的,仿佛是用盡全力在發(fā)光。它們努力刺破冬季黎明前的寒夜,讓陽光能夠透過來。
寒冷最能使人暫時清醒。
在寒風中,景楠的頭腦并不昏沉。不知是擔心已經耽誤的課程,還是害怕會有人再一次拉著他去操場“浪費時間”,景楠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一直蔓延著。
循著路燈光線的斑斑痕跡,景楠前行著。
像其他的男孩子一樣,小學時由于天性中的貪玩,景楠的學習成績并不出色。終于,在父母親支付了三萬元的贊助費后,他勉強進了峽江省內一所普通的中學里。希望從此有所改變的父母,在看到景楠無端地白玩了一年多之后,開始有些失望的情緒了。
排名就是命運。
但命運總是有值得慶幸的時候,因為就在初二的最后一個學期,景楠的排名有了起色。
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隱隱約約地懂得,對于中國學生來說,在他們的眼前只橫著一條路——高考。的確,只有通過這高考,最后進入全國一流大學中的一流專業(yè),從今以后才會有把握得到比別人更多的發(fā)展機會,擁有比別人更好的前途;只有隨著千軍萬馬擠過獨木橋,才可以在最后傲視群雄,而沒有好的文憑,就永遠不可能混得到鐵飯碗。
好在,這些道理并不需要他努力去使得自己明白,因為可愛的師長們總會把這真理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告訴學生們,他們可以不加思考就對此堅信不疑。終于有一天,景楠下定決心,再也不能夠像以前那樣生活了。從這時起,橫在景楠的面前,也只剩下了努力學習這一件事情,因此他打算用盡一切辦法來提高自己的學習成績。
幾乎是在同時,父母的工作變動使得他們有了進入省城的機會,他們全家隨著工作單位一起搬到了省城峽江市,在那里定居下來。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里,景楠的第一個落腳之處便是峽江一中,景楠可以不去關注這個城市的一切,但景楠無法逃避這所學校對自己人生道路的影響。
學校雖然新家離學校很近,但景楠也至少要走半小時。
在冬日清晨空曠的寂寞中,時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七點十五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景楠很慶幸自己來得還算早。借著路燈那昏暗的燈光,他向著四周望了望,開學報到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散去,學校里還掛著開學時沒有取下的橫幅,橫幅上還寫著“教育要服務學生的終生發(fā)展”,景楠從來沒有真正明白過這樣的標語的含義,但這似乎是在開學的時候常??匆姷模彩穷I導們在大會小會上的口頭禪。
走進教室的時候,眼前的情景在瞬間改變了景楠的情緒,這里發(fā)生的事情讓他頓時傻眼了,心里也是一陣翻騰。
昨天的時候,瞌睡的景楠并沒有注意到這情景,如今這情景卻使他震驚。
原來,教室里早就已經坐滿了。
巨大的壓力瞬間就猛烈襲來。
景楠心中尷尬,臉上火辣辣的,手心里沁出了汗珠。
才七點過?。?/p>
景楠再一次掃視教室,只見同學們都埋著頭,做著自己的那一份事情,卻并不理會周圍的人。教室里人擠著人,沒有留出一點空位,大家蜷縮在各自狹小的空間當中,課桌上已經滿滿鋪開了課本,沒有多余的空間,就連走廊過道中也擠放著大紙箱,里面擺著各種各樣的參考書,大大小小橫在路上,仿佛是詩書名家的藏書箱。
過了一陣子,景楠終于壯起膽子,邁開小碎步,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穿越擁擠的過道,他的眼睛不停地掃視著,來到最后一排一個空位上坐定,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注視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就在心中嘀咕著:“為什么這么多人?。俊蓖蝗?,一個略帶戲謔的嘲笑意味的聲音傳來。在這樣充滿嚴謹秩序的教室里,雖然有低沉的讀書聲音偶爾發(fā)出,可是也掩蓋不了眼前這笑聲的清晰。這種清晰很有分量,甚至伴隨著那么一點點的野性。
景楠一聽就明白了,李天宇就坐在自己身邊!
“呵呵,來晚了吧!”李天宇壞笑著,“他們早就‘蹲守’在這里了。”
“你就是李天宇吧?”景楠脫口而出,“昨天景楠還給你送水了呢?!?/p>
“哼,你昨天一早,進來就睡,下午回來還是睡,怎么,就送水的時候看見景楠?你這個SB!”他一臉得意,“你怎么會連我都不認識呢?我就是班上,不,應該是年級里長得最帥的人,呵呵呵呵!”
“SB?”景楠心里覺得奇怪,這小子怎么一大早就罵人呢?無聊,真無聊!
想到這里,景楠笑了一下,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開始沒完沒了起來。
“笑什么,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歡我呢,她們只是不說罷了?!?/p>
“哎呀!”景楠心里一陣肉麻,但他終究是對少年少女的故事不感興趣。
“哎,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出國,坐的是飛機吧!”
“廢話!”景楠幾乎沒有語言了,覺得這分明是沒話找話,“難道我還能坐汽車嗎?”
“哼,飛機是人類發(fā)明的最最失敗的交通工具,民航機客艙的設計簡直不如公共汽車,那么狹窄的機艙根本就不適合乘客乘坐。也不知道那些航空公司為什么如此摳門,設計出這樣的座位,不知道又能節(jié)省出多少成本??磥?,你沒有被他們弄死吧!”李天宇一臉的戲謔與不屑。
“嘿,你說什么……”景楠心里一陣好笑,也只有任由他繼續(xù)胡扯了。
“呵呵,你這次去收獲不小吧,年輕人就應該經常出去見見世面,不要老是跟在時代潮流的后面。哎,告訴你吧,我懂的東西就不少呢——你知道21世紀什么最重要嗎?哈哈,像我這樣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同學,向我學習一下,多出去走走吧,你會知道得比現(xiàn)在多?!?/p>
“嘿,我也沒見你去過什么地方??!”景楠不服氣了。
“什么呀,我去的國家可多了,呵,那個時候,我參加國際上的中學生辯論賽,結果把他們都各個擊破了,那個時候……”
“行了吧,恐怕你是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會說了吧!這可是我聽到陳晴說的哦,哈哈?!?/p>
“哪里,只要我現(xiàn)在有機會再去美國一次,一定能擊敗他們的,你不要那樣說嘛?!崩钐煊顚伴膿尠罪@得異常不高興,“什么呀,你不要一天到晚聽那個小子亂說,他懂什么嘛?!?/p>
李天宇的聲音開始變得急切起來,微微顫抖,卻又努力保持著鎮(zhèn)靜,那種聲音很復雜,好像慚愧,又好像堅持,讓人感受到他每一根憤怒的神經都在收縮,都在崩潰。
“好了,”景楠想,這樣翻來覆去耍嘴皮子也只是浪費時間,而且與周圍認真學習的環(huán)境太不吻合了,所以想止住他的閑聊?!拔乙獙W習了,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漸漸地,教室里雜亂的讀書聲蓋過了一切,過了一會,當景楠回過神來重新掃視教室的時候,整個早自習中間似乎再也沒有人把頭抬起來,或把眼睛從書本上挪開了。
景楠知道,這所學校,這個班級,就將是景楠在未來兩年半的時間里追尋北大夢的地方了。
窗外是南國微微寒冷的北風,它雖然比北國的暴風雪柔和得多,但卻因為室內缺乏供暖設備而更顯示出一種漫天肆虐的味道。
今天上午,景楠坐在擁擠的教室里,上課的時候也只能夠拼命地做著老師的筆記,連抬頭的機會都不曾有,這是景楠在學校里經常有過的體驗,所以也并沒有感覺到寒冷。到了下課的時候,教室里仍舊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除了個別同學小聲地出去上廁所外,甚至沒有人離開座位。在成堆的書桌中間,緊緊地夾雜著凌亂的書箱與書本,陷入其中的是埋頭苦讀的同學。
就這樣,開學第二天景楠沒有認識任何一位新同學。
課間,景楠偶爾轉過身去,就看到了陳晴和王承忠的身影。這時候,景楠才發(fā)現(xiàn)班上的男生被擠擠地安排在了一起,而且與女生是完全分開的。突然,一個人在景楠的身后拍了一下,接著,陳晴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嗨,那個姓陳的老壞蛋把男生全都安排在了一起,真不知腦子里是怎么想的?!?/p>
“反正我想追誰就能把誰追到的,哼!”還沒等景楠反應過來,李天宇就發(fā)話了。
“哎喲!哈哈哈哈?!焙竺嬉魂嚦靶Π愕仄鸷澹锹曇艉苄?,幾乎聽不見。
“呵,那么,李大帥哥喜歡哪位女生,就爬到她座位上去吧,我沒有意見,就看班主任有沒有意見了?!标惽缏詭еS刺。
“好了,你快讓我出去吧!”李天宇有些不高興了,他轉身對景楠吼道。
景楠只得再次站起身,讓他離開座位出去。但景楠突然發(fā)現(xiàn),全班同學中就數(shù)坐在自己右邊的李天宇下課離開教室的次數(shù)最多了。
“大家聽景楠說,班上馬上就要組織籃球賽了,你們誰要報名參加不?”李天宇竟然走上了講臺,揮舞著黑板擦,高聲宣布道。
“譚熹……”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聲音還被故意拖得很長很長,接著,臺下就整整齊齊地響起了一片噓聲。
“譚熹……矮油!”那聲音怪怪的,但是很整齊,顯然是全班異口同聲的杰作。
“哈哈哈哈!”
緊接著,就是一片哄笑。
“行了行了,”李天宇把黑板擦在桌上拍得啪啪響,灰塵濺滿了一屋子?!笆悄凶踊@球賽,女生不行的,她們只能當拉拉隊,你們都別胡來??!”
“歧視婦女!”
“選譚熹當他們班婦聯(lián)主席吧!”
“哈哈,對,婦聯(lián)主席拿鍋鏟揍她!”
“什么跟什么呀,什么歧視婦女呀,當拉拉隊還不好嗎,可以去操場看景楠這個帥哥!”李天宇又一次給自己封“帥”了。
“哈哈,好吧,熹熹,他們都去當啦啦隊喲,看你的帥鍋鍋,哈哈!”
“可是他們班沒有多少男的??!”一個女孩高聲叫著,“會打球的人也不多,怎么可能組建籃球隊呢?”
“就是就是,還是熹熹陪他去吧!”
“美女與野獸!”
“班對喲!”
“無敵!”
“LT組合,哈哈哈!”
教室里一片嘈雜,早晨的壓抑與寧靜忽然就不在了。
李天宇一臉尷尬,站在臺子上,都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了。
“上課鈴聲都響了,你們都還在干什么!”
一陣可怕的咆哮之后,怒吼緊接而至:“無組織無紀律,怎么像個差班一樣!”
教室里一片寂靜,李天宇吐了個舌頭,也知趣地走下了講臺。
果然,班主任老師出現(xiàn)在門口,像監(jiān)獄里的警察一樣,而那張臉,嚴肅得尤其可怕。
班主任老師在教室里虛晃了一圈就出去了。趁著科任老師還沒有來,很多同學低下頭,開始完成自己的作業(yè)了。就在這時,安靜的教室里還是傳來了輕微的說話聲。
“對不起,打擾一下,請問你叫什么名字?”一個女孩問景楠。
“哦,我叫……”
這是今天第一次有女同學找他說話,看來,這件事絕對具有里程碑意義。
正想著,一位長相標致的小姑娘隔著走廊坐在在景楠的左邊,她的臉轉過來朝著景楠。接著,首先躍入景楠腦海的就是那一雙水靈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好像是從水中鉆出來的,又宛如天上的星星。兩邊眉梢微微向上挑起,鼻子就像是小小的脂粉球,那長長的頭發(fā)披在肩膀上,與雪白的皮膚相映成趣。她的臉是瓜子型的,臉頰突出,顯得十分飽滿,尖尖的下巴上,不大不小的嘴巴正好配得上那雪白的臉蛋,雖然沒有口紅,嘴唇卻自然而然顯現(xiàn)出紅色。
“呵呵,挺好的一個人?!本伴睦锵胫?,竟忘記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嗯,那他們以后就是同學了——李天宇他剛才給你說了些什么呀?”
“沒什么啦,他就是這樣,說話沒完沒了的,你別理他就是了?!本伴鷣y回應道。
李天宇坐下的時候,景楠又向那位女生望了一眼,只見她兩只眼睛似乎只盯著李天宇,并沒有注意到景楠,之后,她的兩只眼睛不停地轉,好像在想著些什么。
她留給景楠的記憶沒有在腦子里持續(xù)多久,就被那無邊的功課淹沒掉了。
中午,剛剛咽了幾口午飯的景楠來不及回家,就從學校食堂匆匆趕到了教室,時間正好是十二點三十四分。
下午第一節(jié)是數(shù)學課。
景楠立刻抓緊午休的時間,拿出數(shù)學作業(yè)放在桌子上仔細推敲起來。
在高考的重壓面前,數(shù)學恰恰是最不能耽誤的學科,再加上可怕的班主任陳老師也是教數(shù)學的。在國外旅游耽誤的幾天里,景楠已經拉下了好幾節(jié)數(shù)學課,所以他必須加倍努力了。
景楠還聽說,陳福興老師上課,總是針對實驗班的學生,所以程度很深,而且內容也不少。這幾天講的內容是三角函數(shù),而且還有不少是競賽的例題。景楠估計,面對那些從來就沒有見過的任意角三角函數(shù)以及誘導公式,景楠肯定全懵。
“本來嘛,我選擇文科,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數(shù)學不長進,這很正常!”
他暗暗鼓勵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景楠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上午坐在自己身邊的李天宇已經走進了教室,后面似乎還跟著一個小女孩,景楠心里猜,那一定是隔著過道坐在我左邊的那位大眼睛女孩吧??墒墙酉聛恚伴獏s聽見了一個比那女孩溫柔得多的聲音,他不禁抬起頭,果然是乖巧伶俐,圓圓的臉蛋上白里透紅?!昂闷裂?。”景楠心里咯噔一下,可是馬上想起來旁邊還有一大堆的作業(yè),于是心里沉下來,沒有功夫去想了。
“請你幫我講一下這道題,好嗎?”女孩問。
“嗯,嗯,好的,我看一下?!崩钐煊罨卮鹫f。
“宇,你坐過去一點好不好,我坐在這里聽你說吧。”
教室里一片寂靜。
“喂,請你看一下這道題吧。”
“哎呀,我還有很多事情呢,你看,我已經耽誤了很多數(shù)學課了,而且我的數(shù)學又不怎么樣。”景楠也不知道為什么李天宇突然來問自己了。
“同學,你就幫一下忙吧?!蹦莻€女聲又響了起來,讓景楠不由自主地接過了那本習題集。
“哦,這不是上學期的一道經典函數(shù)題嗎,我們老師專門在課堂上反復強調了解法的 ,而且本題還在上學期一次小考中出現(xiàn)過呀。它的關鍵就是反復用常數(shù)代換未知數(shù),將抽象函數(shù)往他們需要的等差數(shù)列方向配湊,從而化抽象函數(shù)為具體函數(shù)?!?/p>
景楠在紙上演算著,然后把過程拿了出來,心里卻覺得這樣的問題并不難啊。
“李大帥哥,你上課可要認真聽講喲!”景楠一邊說著,一邊認為完全不可思議,因為這么簡單的題居然會難倒他,如此看來,我的數(shù)學真的比他好多了,而李天宇的小聰明也真是不值得一提啊。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兩點,景楠估摸著陳老師應該已經在辦公室了,于是趕緊收拾東西,拿上教材,打算去向班主任陳老師請教前幾天的數(shù)學課內容。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剛剛走到門口時,就看見陳老師已經站在那里了。
陳老師是典型的中年婦女,可能是因為班主任管教學生的經歷,四十歲上下的她異常嚴肅,平日里幾乎沒有過笑容,即使偶爾笑一下,也是生硬的。景楠怯生生地走過去,對著陳老師小聲問:
“陳老師,請您給我講解一下前幾天的功課,好嗎?”
“嗯,先到辦公室等著?!彼淅涞鼗卮鸬?,似乎沒有太在意景楠的存在。
景楠回頭一看,李天宇和那不知名的女孩早已偷偷溜出教室,不見了蹤影,只有陳老師一個人走進教室,在緊挨著的課桌中間的過道上轉了一遍。
冬季的傍晚,陣陣涼意襲來,寒冷的夜風悄悄地告訴景楠,開學的第二天轉眼就過了?;炭值木伴唤X得這一天過得好快,快得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他隱約知道,在這個學校里面,過去的晚自習時間是七點到八點三十分,可是當他跨入這所學校的大門時,高一年級的主管領導肖主任早已宣布,晚自習開始時間提前到六點三十分,所以,當景楠六點二十九進入教室的時候,座位已基本坐滿了。
在座位上坐定之后,他拿出歷史教科書,開始了學期第一天的記憶,可是才剛剛看了幾行字,就聽見一個略微低沉而生硬的嗓音:“請同學們暫時放下手中的作業(yè),我有幾句話要說?!?/p>
這個時候,陳老師已經站在了講臺的正中央,“今天早上的出勤率還是不錯的,許多同學七點鐘以前就已經來到了教室,大家要知道,高中三年的時間是很緊張的,現(xiàn)在已經到了高一的下學期,同學們一定要有緊迫感。不知道同學們是否還記得高一剛剛進校的時候,肖主任講的‘時刻要以高三的感覺應付高中三年的學習’,也就是說,同學們,要在高一的時候,就提前進入高三,對學習投入百倍的熱情?!标惱蠋熌樕届o地說。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李天宇突然小聲對景楠說:“嗨,居然還用這種口號,學校的那些領導未免太瘋狂了吧?!?/p>
“可是,居然,”陳老師的臉色有些不對頭了,“在中午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沒有一位同學在教室里認真上自習……”突然,陳老師提高了嗓門,臉色也沉了下來,那種景楠從沒有見過的兇狠的目光正好掃到了景楠,嚇得他趕緊低下了頭。“你們看看你們,中午都在干什么,兩點鐘了,都還在寢室里干什么,那么寶貴的時間!”
景楠心里一陣委屈,“我不是整個中午都在這里自習嗎?”
“還有,你們看一下教室里的清潔衛(wèi)生,那么多紙屑,我反復強調過,學習環(huán)境很重要,教室衛(wèi)生應該大家維護的——下次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我就要找清潔委員的麻煩了!”
陳老師的話沒完。
“還有,更可惡的是,我聽說,你們竟然還在組織什么‘籃球比賽’,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
李天宇的臉色由紅而白。
“簡直是無法無天!”陳老師拍著桌子大吼,“你們啊你們,別以為你們進了全省最好的實驗班,就是這里的寶貝了,就可以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我說啊,你們這樣下去,真的是都去差班算了。實驗班學生帶頭組織籃球賽,瘋玩兒,峽江一中歷史上的恥辱??!”
一場還沒有舉行的籃球賽,已經被定性為“峽江一中歷史上的恥辱”!
原因竟然是,這是“瘋玩兒”!
之后是一段逼近窒息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陳老師又開口了:“我只希望你們好自為之,現(xiàn)在才開學,誰干的這些事情趁早收斂起來,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再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直接休學,請家長來領回去!”
六點三十分,負責晚自習的任課老師早已經守候在了門口,陳老師見狀,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值日生擦黑板”,就悄然離開了。
這個時候,英語老師正式站在了講臺上面。
“同學們,請停下手中的作業(yè),拿出英語輔導教材,今天我們講解新的一課?!?/p>
想著剛才的事,景楠完全沒有心思上晚自習了,可能是時差的緣故,他的腦子又開始昏昏沉沉的,然后眼前一黑,栽倒在書桌上。
閉上眼,在一片嘈雜的翻書聲中,景楠回憶起前幾天在美國的時候帶隊的張輝老師。
高一上學期的時候,還沒有分文理科,在那個實驗班里,張輝是景楠進入高中后遇見的第一位英文老師。
景楠記得,初中時代的英語課堂上,不管老師還是學生,都喜歡對知識和考點的反復講解,然后輔以大量的課外練習,但高一年級實驗班的張輝老師偏偏不愿意這樣,他似乎總是希望學生們學得快樂些。于是,他常常找來很多英文歌曲和電影,然后用自己的電腦編輯一些稀奇古怪的圖片,帶著自己苦思冥想出來的許多話題,讓大家進行課堂討論,以此來練習英語的感覺。
張輝老師的所作所為,讓經歷了扎實的初中英語教育的實驗班學生很不適應,因為,他們總是希望有老師大量的板書,讓他們在考試前抄下可供反復記憶的筆記。否則,他們的心中就會充斥一種強烈的空虛感。那時候,也會有學生希望他把知識認真歸納一下,講解一下,但他卻總是偷懶了,然后讓他們自己去查字典。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在沒有任何語法知識的情況下,都可以光憑感覺把高考試題的標準答案選出來。
最為不同的是,他竟然利用學生晚自習的時間,放英語電影,讓當時的實驗班班主任陳老師感覺到很不自在。原來,每天五點半到六點半,是學校規(guī)定的寶貴的作業(yè)時間,但他卻走進教室,把大燈關上,打開大屏幕,放起了音響,讓同學們再也沒有辦法埋下頭去刻苦學習。
的確,那個時候的張輝總是對學生說,要放棄那些陳舊的題海戰(zhàn)術,而相信語言感覺的威力,以此來提高英文水平。
但是有一天,張輝走進教室,用帶著傷感的聲音宣布,這將是他最后一次站在這個講臺上。
那天英語課上的場景,景楠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在高一上學期的半期考試之前,英語課開始了,張輝按照往常一樣走進教室,像往常一樣拿出筆記本電腦,做好上課的準備。
但景楠卻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格外沉重。
“stand up.”(起立。)
“Good morning,sir.”(老師好!)
“Good morning,my friends.Sit down, please.”(同學們好。請大家坐下。)張輝的眼神癡癡的,似乎還含著淚,“This is the last lesson for me, tomorrow, a new English teacher will replace me.”(這是我的最后一堂課,明天,將會有一位新的英語老師來代替我。)
同學們都炸開了鍋,不敢相信,不知道哪個人氣憤至極, 突然站了起來。
“張老師,請用中文告訴我,你要走嗎?”
“是的,我可能要離開大家一段時間了?!?/p>
“為什么,張老師,你為什么要離開?”
“難道他們不好嗎?”
“No,you are the best students that I have ever seen, and all of you have always done very well.”(你們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學生,你們每個人都做得很棒!)張輝情緒低落地回答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們,因為這都是學校的決定。”
“We consider you as the best teacher in this school. Who can tell us why our school made such a stupid decision?”(我們把你當成這個學校里最好的老師;可誰能夠告訴我們,學校為什么要做出這么一個愚蠢的決定!)臺下又是一陣喧嘩。
聽到這里之后,同學們齊聲問:“Who can tell us, my dear teacher?”(老師,誰能夠告訴我們呀?)
另一個人突然站出來,接著說:“他們不要張老師走,他們去找學校說說吧!”
同學們回應道:“對,就是,不能這樣對待老師,這不公平!”
“謝謝,謝謝大家,今天能在這里得到你們的認同和喜愛,我感到萬分高興?!睆堓x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同學們,你們對我的教學風格的認同和喜愛,恰恰是學校取消我授課資格的原因。同學們,為了你們的高考,我不得不承認,我的授課方法是有問題的。請相信學校的決定是對的,也請你們今后安心學習,努力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不要因為我的事影響到你們的前途。”
“張老師,他們不要你走,只要他們去說,學校就會答應的,為什么不讓他們試試?”
“謝謝,你們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了。”張老師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你們都是實驗班的學生,都是學校的寶貝,好好學習,不要生事,這樣學校才會滿意,我也才會放心。對于我來說,事情不那么難,而你們所必需面對的最關鍵的問題依然是高考。你們改變不了什么的,但你們可以努力超越自己。請答應我,好好學習,行嗎?”
大家都沉默了。
“好了,同學們,今天他們就上最后一課。我想為大家唱首歌?!?/p>
下面有人哭了出來。
景楠完全沒有想到,同學們對張輝的熱愛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其實,他的心里還真的希望來一個會教點語法的老師來,把考試成績好好突破一下。
之后的掌聲著實讓景楠覺得,周圍的人太瘋狂。
張輝走到教室外面,拿來一把紅褐色的吉它,他站在講臺上,這一舉動引來了全班的驚呼全班。
“張老師,太帥了!”
“好棒喲!”
一曲之后,低沉的弦音依舊縈繞在這擁擠的教室里面,久久都沒有散去。
“張老師,這是他們聽過的最動聽的歌!”
“是的,最動聽了!”
看著大家感動的神情,張輝慢慢說道:“這首歌之所以動聽,是因為它唱出了liberty(自由)的可貴。同學們,liberty(自由)是就是能夠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并且永遠都對別人無害。今天,我之所以選擇把這首歌送給大家,是希望你們早日跨越高考的獨木橋,在橋的那一頭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你們能做到么?”
“能!”
在這之后,景楠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直到去美國交流學習的時候。那時他又突然回到了學校,成為了一名專門負責國際活動的老師。
接下來的日子里,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
新來的英語老師帶給他們的,除了永遠都來不及抄的課堂筆記、鋪天蓋地的語法材料,以及一大堆的試卷與作業(yè)之外,就是一本又一本的課外英語教材了了。往往是這本教輔還沒有被用上,就又來了一本新的,以至于無窮無盡。后來聽說,這新的英語輔導教材與別的不同,原來,這是大學里常用的英語課通識教材,而參加高考命題的老師,大部分來自于高校,所以,為了摸清出題人的心思,從而應付考試,老師讓實驗班的學生啟用這本新教材,兩本教材齊頭并進。
“那位同學是新來的吧,怎么還在睡覺?。俊?/p>
景楠愣了一下,抬起頭,迷迷糊糊之中,果然看見一位中年婦女站在講臺上,不過景楠之前也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你是誰呀?”景楠竟然稀里糊涂地問了一句。
全班哄笑,而坐在他身邊的李天宇笑得最開心。
景楠感到臉上真真發(fā)熱。
“你站起來說一下,這個題,用at,of,to,還是on最好?”
景楠站起身,伸長了脖子,左瞅右瞅,卻只見滿黑板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也不知道老師究竟是說的哪里。
“你在打望???黑板在這里,不在你夢里。”老師微笑著,卻暗含一臉責備,“我姓邱?!?/p>
“球?又要打籃球??!”景楠感到莫名其妙,“不去啊?!?/p>
班上又一次哄笑起來,這一次,好像是陳晴最Hi了。
“我說的是,你如果不能保證每次英語都考上年紀第一名,以后就要好好上英語課,知道嗎?”邱老師感到有些尷尬了,“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鬧了,后面還有很多內容要講解呢?!?/p>
她示意景楠坐下。
后來他才知道,新來的英語老師叫邱華穎,是不折不扣的語法高手。她對高考的語法考點了如指掌,也樂于全部傳授給學生。她的講解細致入微,例句內容豐富,當然,課堂筆記也容量驚人,什么句型分析、詞意辨析、選項分析,或者結構判斷,樣樣都有。
看來,今后的英語課肯定是最充實的了。
但是,所謂的晚自習,在很多時候不過是老師新增加的課時罷了,所以并不可能有真正的時間來自習。果然,這晚自習就與正課一樣,嚴格執(zhí)行著老師板書加學生筆記的模式,整節(jié)自習幾乎都要埋著頭抄筆記,以至于都沒有了半點喘息的機會。
景楠的瞌睡非但沒醒,反而更厲害了。
晚上八點二十分的時候,冗長而無聊的課堂講授終于結束了,陳老師仿佛有預謀似的,立刻代替邱老師出現(xiàn)在講臺上,正好擋住了滿滿的白色板書。
“同學們,我知道,剛才的話過于重了一些,我也應該充分相信你們的自覺性,但希望你們一定要把握好自己?!?/p>
“哼,……”李天宇又在小聲嘀咕,但立馬被景楠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
“同學們,學校早有規(guī)定,住讀生中午必須留在寢室內午休,并不得隨便離開,所以開學這么久了,中午大家都沒有到教室自習,這也是老師工作的疏忽?!?/p>
“要知道,我們班是全年級、乃至全市的頂尖實驗班,開學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們組建這個班的目的與普通的班級是不同的,因此,我們班是可以特殊對待的。剛才,我已經對寢室的生活老師打過了招呼,凡是愿意中午在教室自習的學生,就由海韻同學登記下來,以后這個名單一直固定,并且不得隨意改變,我會派人專門監(jiān)督,不愿意在教室學習而愿意在寢室休息的同學可以不登記,但一定是要以學習效果為第一考慮目標,而不是別的,知道嗎,一定是為了最后能考高分?!?/p>
“虛偽,全班留校算了……”李天宇又在小聲瞎說了,景楠趕緊阻止他,沒想到就在此時,陳老師的目光已經掃到了這里,景楠心里一驚,不敢動了。
“還有,現(xiàn)在開學才幾天啊,怎么就有一些男女同學走得那么近,同學們,你們還沒有那種自控能力,現(xiàn)在可不是扮成熟的時候啊,你們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希望以后不要有這種現(xiàn)象發(fā)生了?!?/p>
陳老師說這話的時候,樣子很嚴肅。
“至于籃球比賽,我告訴你們,今后不許任何人再提這事兒,聽見了沒有?”
教室里沒有人回答。
這時候,景楠偷偷看了一眼李天宇,他已經不說話了,只是微微低下頭去。
這也引起景楠心中的一陣幸災樂禍。
班上大部分的學生都是來自外地的,由于在本市沒有居所,所以選擇住校,而真正走讀的學生很少。下了晚自習以后,只有包括景楠在內的少數(shù)幾個同學離開教室,準備回家;而景楠的家最近,可以步行回去。
他收拾完東西,正準備回家完成剩下的功課,卻沒有想到在樓梯口被叫住了。
“你不要醬紫嘛。”那無比矯情的港臺腔,似乎是在與景楠打招呼。
景楠知道,那個人肯定又是李天宇。
“大家都混到這個學校了,日子一樣不太好過,就互相體諒一下嘛,不要總是那樣看著我?!崩钐煊钭叩搅司伴纳磉叄顾坏貌煌O履_步?!拔业母赣H是學工科的,我繼承了他的工科傳統(tǒng),想當年,從初中開始,我的學習那真是一直都很刻苦,所以成績也超好啊,但是,我絕對沒驕傲過,也從沒松懈過勁兒,總是要考進年級里的一二名?!?/p>
“好?。∧呛?,繼續(xù)努力,我相信你!”景楠留下一句好聽的話,心里卻只是想擺脫他。
“好,有你的這句話,我就高興了?!睕]想到李天宇的激情瞬間就來了,他干脆擋在了景楠前面,“但如今啊,雖然我總是提醒自己還要繼續(xù)努力,可是成績從來都沒有什么大的起色。我的父親是當工程師的,但我卻沒興趣;他還希望我能夠學好英語,以便將來更有發(fā)展前途,可是我偏偏英語也不好……”
他在傾訴,或者是發(fā)泄?
景楠簡直搞不懂。
“你的成績不差,已經很好了!”
“哪里喲,差得很!”李天宇絲毫沒有要結束談話的意思?!拔业母改赶M麑砜忌蠂鴥纫涣鞔髮W,成為一名科學家,他們總是覺得學習理科,將來的就業(yè)路寬些,可是我卻偏偏選擇文科,這只能說明我有理想,呵,知道嗎!可是,就是為這件事情,陳晴還說什么‘李天宇這個人,表面上老實,其實心里花花腸子多得很,他選擇上文科班,無非就是想與那些女生混罷了’,你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哦,我就會為了那些女的丟了景楠的名節(jié)嗎?”
天啊!景楠真是不知道什么是“名節(jié)”,而這和“名節(jié)”又有什么關系。
“這就是我的生活,這就是我的生活狀態(tài),矛盾啊,真是矛盾啊!”李天宇的激情開始上演了,他滔滔不絕地陳述著,“初三的時候,我真的心理恐慌,那個時候,男生貪玩者太多,往往不能把自己的全部聰明用在復習考試上,可到了初三,升學壓力把那些人搞瘋了。啊,一些在我看來永遠不可救藥的差生也爆發(fā)了。天,那幫人坐火箭似的,給我好大的壓力喲,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數(shù)學和英語這兩個學科上的劣勢真是不小,你說同樣的選擇題,為什么有些同學就蒙得對,而我就不行呢。因為容易拉開分數(shù)的差距,而且,那些老師就因為這兩個學科在中招升學考試里最為關鍵,所以天天就叫他們死整這兩個學科,也不管他們的精力和興趣,也不管他們自己的情況究竟如何,學生的時間都被榨干了?!?/p>
“嗯,嗯?!本伴缓么饝???磥恚男睦韱栴}不是一般的多。
“說實話,我這個人有點笨。”李天宇忽然又顯得坦誠,“我的智商在同齡人當中并不算強,甚至還有那么一點點‘弱智’。我記得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一次考試中有道應用題說,A地距離B地有十公里路程,一個人從A地走到B地用了五個小時,問這個人的行走速度是多少,答案是每小時兩公里,這對任何學生都沒有問題??稍诹硪淮涡y驗中,試卷上的五個小時被改成了五分之一個小時,我居然就不知道該怎么做了,當時我就是想不通,走完這十公里只用五分之一個小時是怎么一回事情,哎呀,我真是笨啊。就這樣,那次小測驗的成績很差。更為不幸的是, 我還自尊心很強,卻遇到了一個無比厲害是一個出了名的厲害的數(shù)學老師,就因為這件事情,我還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訓斥。而且是過了多久,我才終于明白了那道題目的真正意思,但是從那時開始,我已經開始對數(shù)學產生畏懼了,而且劣勢越來越大,你說……”
“好了,你行了嘛,我還有作業(yè)呢!”景楠也爆發(fā)了。
“你?我……”李天宇也不高興了。
“你今后別總把心思用在打籃球上面,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景楠扔下這句話,繞過他的身子,急速走下教學樓。
“我就是要讓峽江一中繼續(xù)恥辱下去!”李天宇高聲宣布,“班主任不要你們參加,好,明天,我就去差班,召集差班的球員,把籃球賽搞起來,呵呵,你們等著吧!哈哈哈哈!”
在教學樓門口的時候,景楠的目光又一次注視到了那位在中午的時候和李天宇在一起的美麗女生,她的眼睛還是那么明亮。
“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這時候景楠才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而是看見了從身后跑來的李天宇。
“譚熹,你一個女孩子今后不要總是跟著我了,你回去吧!”李天宇在景楠身后嚷起來了。
“哎呀,宇哥,我并沒有什么惡意呀,我只是問一道題,陳老師也太封建了?!?/p>
“行了,以后有題去問坐在我身邊的那個戴眼鏡的。”
聽到這里,景楠心里很不愉快?!澳銘{什么用那么傲慢的態(tài)度對人家,還什么‘那個戴眼鏡的’”,他心里想著。
“行了,今天姓陳的已經夠數(shù)落景楠了,還讓我的臉面往哪里放??!還有,你看看這個人嘛,還不聽我把話說完!”景楠聽出來李天宇又一次說自己了。
李天宇走了,比景楠還快。
后來他回頭,看見那個嬌小的美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中似乎還有淚水,在街燈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分外惹人喜愛。
從此,景楠認識了譚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