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逆流而上
有格局的女子,才能走得更遠
女人20歲之前的容貌是天生的,20歲之后就靠自己塑造,經(jīng)歷、環(huán)境都會影響你的眼神和姿態(tài)。
——董卿
難忘啊,自卑的大一
很多人可能想不到,如今自信、優(yōu)雅、美麗、滿腹才情的董卿,也曾有過一段自卑的時光。
那是董卿剛進大學的時候,看到班里的同學一個比一個漂亮,而且她們的形體和表演也都很出色,很多人都學習過多年的舞蹈,而她從前那些讓自己引以為傲的能說會唱的特長,跟現(xiàn)在多才多藝的同學們比起來,一下子就覺得黯然失色。
比如,董卿的校友,舞蹈系的周迅。
因為長相嬌美,當時的周迅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的平面模特,曾拍攝過許多掛歷圖片和雜志封面。據(jù)說在當年的掛歷市場,就有“北瞿穎,南周迅”的說法。那些靚麗的掛歷,也經(jīng)常會引來全校女生的羨慕和驚嘆。
董卿記得第一次上形體課時,老師為了鍛煉學生的氣質,讓大家練習芭蕾舞的基本動作,同學們都做得很熟練,很輕松,動作也非常優(yōu)美,只有她跟不上節(jié)拍。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她始終找不到感覺。
就連表演課老師都忍不住了:“你看上去挺修長的,但動作怎么一點兒都不靈活呢?”
很多時候,在滿是鏡子的教室里,她都是窘迫的,焦慮的,羞愧的,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只誤入了天鵝群的丑小鴨。
“難忘啊,自卑的大一!”多年后,董卿如此感嘆道。
那么,董卿是如何走出自卑陰影的?那個讓她的心態(tài)發(fā)生轉變、讓她的自我認知元神歸位的節(jié)點,又是什么時候呢?
她說:“好在我的文化課成績不錯,慢慢找到了自信……班主任老師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開始從這方面樹立我的自信心。”
大一期末的時候,因為文化課取得了優(yōu)異的成績,董卿成為學校里“一等獎學金”的獲得者。
那筆獎學金是72塊錢,不僅可以自由支配,用來買女孩子喜歡的東西,而且還從心理上帶給了她撥云見日的快樂,以及進入大學校園后的第一次高光時刻,意義非同尋常。
于是,她和自己進行了一次深刻又坦誠的對話,總算把心里的擰巴都捋順了。
同學們明艷的臉龐、柔美的舞姿看起來確實遙不可及,但在文化課方面,她有博聞強記的天賦,閱讀能力非常強,在班里同學中,她的閱讀量也是最多的,所以每次文化課考試,她總是能名列前茅。
最后,對話的結論就是——
“我不應該犧牲閱讀的時間去練習臺詞、形體,相反,我應該使我的書本知識更扎實。”
與其掙扎著彌補短板,用別人的優(yōu)勢來折磨自己,不如努力發(fā)揮所長,用自己的優(yōu)勢去提升自己。
曾經(jīng),在那段難挨的灰撲撲的日子里,也正是書本給了她力量,讓她不至于落入抑郁的泥潭,而是一點點地踮著腳,正視自我,望向更光亮的地方。
曾有人問赫本:“一個女人永葆美麗的秘訣是什么?”
她說:“美麗不在于她的服飾,她的珠寶,或者她的發(fā)型。女人的美麗要從她的眼睛里尋找,因為那是通往她的心靈深處的窗口,是愛居住的地方。一個女人的美麗隨著歲月而增長?!?/p>
也曾有記者問董卿:“你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這么自信、優(yōu)雅,是天生的嗎?”
董卿并未提及那段自卑的經(jīng)歷,而是巧妙地回答:
女人20歲之前的容貌是天生的,20歲之后就靠自己塑造,經(jīng)歷、環(huán)境都會影響你的眼神和姿態(tài)。
也有人說,這世間的每個人,都如同各自下雪,各自都有各自的隱晦與皎潔。
那么,自卑也是隱晦的一部分吧。
在我們生命的河流上,自卑一如自渡,但每個人都有舟楫在手中,他人終究愛莫能助。
就像如果有一天,我們的隱晦被照亮,也一定是被自己的皎潔照亮。
自卑可以摧毀一個人,也可以激勵一個人。
歲月可以磨損一個人,也可以鍛造一個人。
而最終決定你可以成為誰的,無非就是那三個字——你自己。
優(yōu)秀是一種習慣
人生漫漫,道阻且長,每個人都難免有迷茫的時候。
請你記得,如果暫時看不清前路的方向,不知道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就先問一問自己的心,想要守護的是什么,最不想要的,又是什么。
董卿從浙江藝術學校表演專業(yè)畢業(yè)后,被分配在浙江省話劇團。
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工作。
初入職場,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與愉悅,她的工作非常清閑,話劇團里還經(jīng)常有人稱贊這名新來的同事很有氣質。
但這種夢幻的感覺很快就被現(xiàn)實擊碎了。
工作過分清閑,乃是緣于話劇行業(yè)的不景氣——那些年,因為電視節(jié)目的沖擊,話劇團一年都沒有幾場演出,若長此以往,便極易讓人陷入懶散的狀態(tài),渾身非“生銹”不可。
而且,工資很低。其實工資低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前路的方向。董卿記得,自己當年在話劇團的月工資是126元錢,而宿舍又破舊得不能住人,便只能跟同學一起去外面租房子,凡事都要小心翼翼,精打細算。
有那么一段時間,她感到極為迷茫。
這種一眼就能看穿一生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好在不久之后,契機來了。
一個杭州本地的同學告訴董卿,新組建的浙江有線電視臺娛樂臺(現(xiàn)在的浙江電視臺影視娛樂頻道的前身)正在招考主持人,她來不及多想就和同學騎著自行車去了。
那是1994年盛夏的一天,青春飛揚的董卿穿著一條小連衣裙,騎著自行車在濃密的樹蔭下“丁零丁零”滑過,清風拂面,夏花絢爛,她的心情很放松,卻不知自己正處于值得銘記的一天,她的新選擇將帶著她駛上另一條人生軌道。
從此,她誤打誤撞的主持人生涯也將正式拉開帷幕。
董卿回憶說,當時的考試很簡單,她甚至都不知道主持人應該做些什么,然后她就和同學一起對著鏡頭說話,像平常聊天一樣,氣氛很輕松。
沒想到,一段時間過后,傳達室就來了一個電話,說董卿已經(jīng)被浙江有線電視臺錄取了。
事后,臺里的領導告訴她,電視臺就是看中了她的靈氣。
董卿到電視臺上班后,展開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全新的未知領域。
而天蝎座的她,天生就喜歡新鮮的事物,喜歡探索前路無限的可能。
當時,臺里給她安排的工作是主持一檔綜藝節(jié)目——《快樂大篷車》,風格輕松活潑,有點像小品、相聲、雜技等的大雜燴,董卿則負責對著觀眾說“串詞”。
串詞是一門藝術,不僅需要優(yōu)秀的文筆、廣博的知識,更要與節(jié)目的調性、主持人的風格相輔相成。
但董卿憑借靈活的頭腦、扎實的文學功底和青春洋溢的氣質,很快便獲得了領導的認可和觀眾的喜愛。
有報道曾稱贊董卿:
很多主持人臺上貌似妙語如珠,出口成章,臺下卻吃吃訥訥,語不成句——他們的所謂口才,不過是懂得如何抑揚頓挫地背完事先寫就的臺本。而董卿是不同的,說到收藏,她脫口便誦起今年春節(jié)前一位古錢鑒定專家送她的一幅好字;談到與她幾乎須臾不離的“勤奮”二字,她更不假思索道:“我記得凡·高在他死前一個月給朋友的一封信里寫道:‘為了藝術,我們獻出了青春、健康和自由?!?/p>
《快樂大篷車》的串詞,便是董卿自己撰稿的。
一年后,不管是撰稿,還是主持,她都越來越熟練了。
而且,學無止境,一旦有閑暇,她就會跑到機房,跟著電視臺的同事學習剪輯和配音,比如上一個鏡頭和下一個鏡頭的關聯(lián),剪輯的邏輯,比如如何恰到好處地添加背景音樂,如何配字幕……
那也是一段充滿了希望的日子。
有點忙碌,卻很充實,可以滿足女孩子那點無傷大雅的虛榮心,但更重要的是,讓她看到了自己的潛力,又能從中源源不斷地學到知識,讓自己一步一步地成長。
她還記得剛進電視臺去食堂打飯的時候,想著自己已經(jīng)是浙江電視臺的一員,心情就特別愉悅。雖然電視臺的大樓也很破舊,但她總能感覺到前路的光亮,那一共四層樓的臺階,她每天都是哼著歌蹦跶著上去的。
接下來,董卿又在浙江有線電視臺做了一檔人文類的節(jié)目——《人世風情》,全部內(nèi)容都由她一個人負責。
《人世風情》里有個小版塊是關于杭州的風土人情,那段時間,臉上的嬰兒肥尚未褪去的董卿與攝制組幾乎探訪了杭州城所有的古巷樓臺。拍完片子后,董卿就會背著雙肩包,到街邊的音像店淘碟,找音樂,給片子配音,上字幕,將杭州最美的人文氣息呈現(xiàn)給觀眾。
其中有一期節(jié)目,董卿穿著絳紫色的西裝,在杭州的某條街道上做外景主持,她高挑、清麗,笑容親切可人,只是言語間還帶著些微的學生腔:
“晚上好,觀眾朋友,歡迎收看這一期的《人世風情》。中國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學子到海外去求學,同樣,在我國的各大院校里,也有很多來自異國他鄉(xiāng)的留學生。他們不遠萬里來到我們的國家,并且在學習的過程當中逐漸了解中國。可以這么說,他們也成了世界了解中國的一個窗口……”
在主題歌《千種風情》里,董卿還擔綱了一回演員,她戴著一頂白色的貝雷帽,在廣場上旋轉,微笑,身邊是一簇一簇的紅燈籠和振翅而飛的白鴿,整個畫面祥和又優(yōu)美。
最后,片尾字幕閃現(xiàn)——
編導:董卿;主持:董卿;撰稿:董卿;剪輯:董卿……
只是那個時候,她覺得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和父母分享自己的熒幕時光,因為當時浙江有線臺還沒有全省覆蓋,她的父母不在杭州,就不能在電視上看到女兒的身影。
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出現(xiàn)在全國觀眾的面前。
那是她的目標,也是一句未說出口的對家人的承諾。
1995年,當董卿在杭州已經(jīng)小有名氣時,又一個契機到來了。
董卿的父母在報紙上看到了上海東方電視臺的招聘啟事,覺得可以讓女兒去試一試。
于是,董卿向上海寄去了自己的一盤錄像帶。
那是一個更大的平臺。
當時的上海東方電視臺通過亞洲第一高塔——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進行發(fā)射和微波差轉(信號通過微波接力傳輸?shù)囊环N方式,需通過多座中繼站傳遞),信號可覆蓋長江三角洲地區(qū)的大部分城市,有上億觀眾收看。
如果被錄用,她也將回歸一個新人的身份,之前在浙江電視臺的成績都會清零——而就在董卿離開杭州時,《人世風情》已經(jīng)拿下了一個國家級的獎項。
半年之后,就在董卿已經(jīng)差不多忘記這件事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封來自上海的信:
“我們是東方電視臺,經(jīng)過層層篩選,覺得你的條件很好,決定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復試。”
那次復試,上海東方電視臺一共錄取了兩名女生,董卿就是其中之一。
對于上海的邀約,很多人都向董卿流露出了羨慕的眼光,羨慕她的天分和靈氣,更羨慕她的幸運。
但很多人忽略了一個事實:相比天分、靈氣,運氣其實最喜歡眷顧努力的人。
很多人看到董卿在鏡頭前笑得很美,卻忽略了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
她是被命運眷顧的人,有天分,有靈氣,又幸運,但她沒有辜負這份眷顧,憑著上天所給予的一切,做到了更好。
天選之人固然令人欣羨,但那些有天賦又肯努力的人,才值得效仿和敬佩。
年輕時,或許能靠靈氣獲取好運,但年紀漸長,就會明白,真正讓一個人改變命運,變得越來越優(yōu)秀,走得越來越遠的,從來就不是一時的順遂,而是平時百般磨煉的能力,以及迎難而上的勇氣。
換句話說,就算老天爺賞飯吃的人,如果不思進取,也可以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再好的天賦也將泯然于眾人。
日光之下無新事,仲永之傷,無論是銀幕上還是生活中,比比皆是。
對待懶惰的人,時間遠比你想象的更無情。
對待勤奮的人,命運也會顯露意想不到的溫柔。
如哲人亞里士多德所說:
We are what we repeatedly do. Excellence then, is not anact, but a habit.
“最終決定我們成為怎樣一個人的,正是日復一日堅持的事情。然后你會發(fā)現(xiàn),優(yōu)秀不是一種行為,而是一種習慣?!?/b>
將“閑置期”變成“增值期”
總有人說,董卿的魅力很獨特,觀眾對她的欣賞與喜愛,更是不分年齡,不分性別,也不分地域。
或許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她身上,我們可以看到海派的雅致與風度,又可以看到京派的醇厚與襟懷。
南北城市的人文氣息,浸潤著她的性情,滋養(yǎng)著她的精神,又被她吸納、沉淀、內(nèi)化,融會貫通,繼而成為由骨子里流露出來的氣場與風骨。
如果說董卿對杭州的感覺是喜歡,那么她對上海的感覺則是親切。
上海,這座精致又魔幻的城市,不僅是董卿的出生地,是她事業(yè)的轉折點,也是收藏她童年溫暖記憶的地方。
1996年,23歲的董卿回到上海,正式進入東方電視臺的文藝部。
然而,在這里,她這個新人被“閑置”了起來。
她說:“上海畢竟是個大地方,雖然你有過經(jīng)驗,但人家并不重視你,覺得你是個小女孩兒。”
也正是這一年,中央電視臺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由北京、上海、陜西三地合辦。
不過,當時萬人矚目的舞臺還不屬于董卿。
春晚劇組中,她的工作是劇務,其實跟后勤人員差不多,比如安排劇組人員的衣食住行,跟在演員身邊跑前跑后,小心翼翼地催場:“某某老師您該上場了?!薄澳衬忱蠋熌梢猿燥埩?。”……
那時,沒有人會想到,這個高高瘦瘦的劇務姑娘,有一天會站在春晚的舞臺上成為“當家花旦”,會霸屏十余年,集齊一套“十二生肖”的吉祥物。
對此,董卿也曾感到過失落,畢竟自己是從成千上萬名應試者中挑選出來的,身體里涌動著年輕人的熱血與激情,是那么渴望有一個平臺,能讓自己大展拳腳。
但很快,她就調整了心態(tài)。
一個人如果身處低谷、無人問津,抱怨和自憐都毫無意義,只有努力提升自己,讓自己耐住寂寞,變得更強,當有機遇到來的時候,才有能力去把握它。
于是,她報考了上海戲劇學院電視藝術系的電視編輯專業(yè),沒有節(jié)目,就去上課,用知識充盈自身。
她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足夠耀眼,就沒有人可以忽視你的光芒。
在上海東方電視臺,董卿接手的第一檔節(jié)目是《流金歲月》。
首次亮相熒幕,她對著鏡頭說:“對于觀眾朋友來說,我可能是一張新的面孔,但好在做朋友不分先后,大家可以先記住我的名字——董卿?!?/p>
這檔節(jié)目的反響并不熱烈。一直到1998年,董卿才開始在《視聽滿天星》中嶄露頭角,這是電視臺新開的一檔節(jié)目,以娛樂播報和訪談為主,嘉賓大多都是娛樂明星,董卿既是主播又是主持人。
她大方靚麗的形象和清新自然的主持風格很快獲得了觀眾的認可,同時也得到了電視臺另一檔新節(jié)目《相約星期六》的青睞。
《相約星期六》是一檔婚戀節(jié)目,初衷是想為都市中打拼的年輕人提供一個健康、自由的交友平臺,一個浪漫的單身沙龍。當然,節(jié)目邀請的也是普通人。風格則是新穎、輕松、有趣,讓年輕人盡情展示自我,然后邂逅浪漫的愛情。
開播以來,《相約星期六》的收視率一度創(chuàng)下新高,火爆程度超過了所有創(chuàng)作人員的想象,從此成為上海東方電視臺的金牌節(jié)目之一,迄今為止,已是20年經(jīng)久不衰。這檔節(jié)目還曾被央視索福瑞評為全國電視欄目百佳之一。
“相約星期六,有情就牽手?!痹诠?jié)目中,董卿與兩名主持人搭檔,她清純窈窕、多才多藝,又伶俐機智,與搭檔也配合默契,有時還可以負責為嘉賓解圍,一段娓娓道來的話,卻能四兩撥千斤。
而為了做好手頭的節(jié)目,董卿在工作時間之外,常會去圖書館查閱大量的資料,反復打磨臺詞,讓自己的思想更深邃更豐盈。每次錄完節(jié)目,她還會一遍一遍地看回放,揣摩其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爭取做到更完美。
漸漸地,董卿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并成為上海的明星級主持人。
即使出門買東西,她也會被人驚喜地認出來:“你是《相約星期六》的主持人董卿!”走在路上的時候,也會有粉絲來請求她的簽名,甚至有嘉賓來參加《相約星期六》,只是為了近距離一睹她的芳容。
但就在事業(yè)蒸蒸日上、勢如破竹的時候,董卿又對自己來了一次清零。
1999年,拿到上海戲劇學院畢業(yè)證書的她,放棄了上海東方電視臺文藝部令人羨慕的職位,加盟了臺里新成立的衛(wèi)星頻道,也就是上海衛(wèi)視,現(xiàn)在的東方衛(wèi)視的前身。
董卿的做法讓身邊的親友很是不解,上海衛(wèi)視最開始的收視率簡直就是一塌糊涂。臺里給董卿安排的工作是串聯(lián)節(jié)目,將各個地方臺的節(jié)目進行組合、串編,每天上班只要報到即可,其余的時間都是“閑置”的。
而主持人最怕的就是沒有自己的節(jié)目,因為原來的觀眾很快就會把你遺忘。
董卿后來回憶說:“那會兒就考慮去東方衛(wèi)視,可以上星(即衛(wèi)視),是面向全國的觀眾,所以毅然放棄了當時正火的《相約星期六》?!?/p>
讓全國觀眾看到自己,是承諾的兌現(xiàn)。
她也相信,萬事開頭難,上海衛(wèi)視只是遇到了暫時的困境。
2000年,上海衛(wèi)視改革成功,收視率和口碑都上來了,前路已然云開月明。
董卿也屢次被委以重任,主持多檔節(jié)目以及大型綜藝晚會:
《新上海游記》,將上海的日新月異呈現(xiàn)給海內(nèi)外的觀眾;
《海風伴我行》則是將國外的人文景觀帶到國內(nèi)觀眾的面前;
在《上?!つ犭p向傳送音樂會》上,她獨挑大梁,落落大方,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征服了全國觀眾。
接下來,憑借在音樂會上的出色表現(xiàn),她又奪取了2001年中國播音主持界的最高獎項——第五屆中國廣播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的“金話筒獎”。
對于獲獎一事,董卿的心里始終充滿了感激。
她說:“當時覺得很意外,后來到北京認識了評委,才知道那一次雖然大家都不認識我是誰,卻是全票通過當選的。我真的很感謝那一屇的評委。”
而在觀眾看來,董卿最應該感謝的人,其實是她自己。
第三季《中國詩詞大會》上,時年38歲的選手雷海為本是杭州一家公司的普通送餐員,但他從小喜歡古詩詞,后來在繁忙的工作中,也會堅持利用等待取餐、等紅綠燈的碎片時間來背誦古詩詞。
最后,他戰(zhàn)勝了北大才子彭敏奪得冠軍。
奪冠之后,雷海為獲得了一份更適合自己的工作,為公司做文化宣傳。他依然沒有停止背詩,“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他的夢想。
他的下一個人生目標就是“看遍名山大川,去自己沒有去過的遠方”。
你在讀書上花的任何時間,都會在某一個時刻給你回報。
——雷海為奪冠的時候,董卿淚光閃爍,對雷海為如此說道,字字皆出肺腑。
愿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并享受其中的每一刻,也是一句誓言。
在第四季的《中國詩詞大會》中,董卿曾寄語年輕人:
現(xiàn)在其實是機遇和挑戰(zhàn)并存的時代,
可能伯樂和千里馬之間也存在著辯證的關系,
我們當然渴望能夠遇到虛懷若谷、求賢若渴的伯樂,
但反過來,作為年輕人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考慮立身先立學,
真正成為一個勇于擔當、敢于探索的千里馬,而不是坐等伯樂。
她的這段話,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在上海的兩段“閑置期”。
如果她只是忙著享受舒適區(qū)帶來的愉悅,并沒有進行自我增值,就不可能獲得“金話筒獎”,從而被其中一名評委,即央視西部頻道的主任看中,進入中央電視臺,也就沒有今天的董卿。
相反,在“閑置期”時,為了不讓自己被無聊拖垮,董卿選擇了讀書,讀她最喜歡的古詩詞,用古人的智慧與精神,沉淀內(nèi)心,拓寬格局。
其間,她又報考了華東師范大學,進入中文系古典文學專業(yè)攻讀碩士研究生,并潛心精進英語。
她說:“古典文學里有中國文化的精髓,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知識寶藏,學習古典文化就猶如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在那里你可以望得更遠?!?/p>
讀書,學習,以及不斷進取的勇敢,打磨業(yè)務能力的精神,讓她將那一段“閑置期”變成了“增值期”。
時間,對世間所有人來說都同樣公平。
就像某種蝴蝶效應,你曾經(jīng)在至暗時刻隨手點起的一盞讀書燈,或許有一天,就會照亮你的整個人生。
一切清零,29歲獨自北上
“人不怕受苦,人怕落差?!?/p>
多年后,回憶起當年從上海初到北京的那一段時光,董卿如此感嘆道。
2002年,29歲的董卿第三次將人生清零,孤身一人前往北京,進入中央電視臺西部頻道工作。
離開上海前,東方衛(wèi)視曾邀請董卿一家人到臺里錄制節(jié)目,但董卿的父母都是很傳統(tǒng)的知識分子,不喜歡拋頭露面。
董卿就跟父母說:“我馬上要離開上海了,你們就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吧,看看我待了7年的演播室,也算是對上海的一個告別?!?/p>
那次在演播室,讓董卿印象深刻的一點就是,她明顯感覺到了父母對自己態(tài)度的變化。曾經(jīng),她是父母心里那個長著反骨,需要處處牽掛、叮囑的倔強小女孩,現(xiàn)在,她長大了,父母看到了她的成績,也看到了她對工作的熱愛,對人生的赤誠,終于慢慢放下心來,由擔心變成了欣慰和欣賞。
所以,對于即將遠離身邊的女兒,他們給予了最大的支持。
對董卿來說,放棄上海,選擇北上,她其實猶豫了很久,心里也曾有過彷徨。
她還記得在上海錄完最后一期節(jié)目的那個深夜,她一個人開著車行駛在燈火闌珊的街道上,滿目的不舍。她搖下了車窗,放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夜風呼呼地灌進車里,窗外是她看了7年的法桐,心里又是一片潮濕的感傷。
她說:“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不年輕了,不像二十出頭的時候,什么都無所謂,二十七八歲的時候就要考慮自己未來的發(fā)展,一個女人應該考慮是不是要成家。我的父母也已經(jīng)回到了上海,我希望能夠有更多時間跟他們在一起?!?/p>
上海,這座她從小就渴望留下的城市,從默默無聞到家喻戶曉,她用了6年的時間,已經(jīng)達到了很多人眼中的職業(yè)生涯高峰,包括喜歡的社交圈、溫暖的環(huán)境、相對穩(wěn)定和優(yōu)越的生活……
而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選擇北上,就是一身孤勇,從零開始。
“沒有哪一個人敢說,我放棄的時候,我會得到什么。我只知道,我放棄了什么。如果有人告訴我,日后我在央視會發(fā)展得很好,最終走上春晚舞臺的話,那么我肯定不會有任何的擔憂。”
最后,在難以抉擇的時候,她再一次采用了曾經(jīng)用過的排除法。
她問自己:
“如果沒有嘗試過,你會后悔嗎?”
“如果今后的生活里,再也沒有了央視拋來的這樣的機會,你心底里能不能接受?”
“不,我接受不了。”她聽到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堅定地回答她。
那么好吧,擬辭職報告,與父母溝通,跟親友辭行……然后,背著行囊,只身北上。
飛機上,她望著舷窗外的茫茫云海,“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她再次給自己打氣。
是的,她天生就是個“喜新厭舊”的天蝎座,討厭一成不變的生活。
人生之所以精彩,值得期待,充滿魅力,不就是因為它的未知嗎?
在西部頻道,新開設的《魅力12》是一檔展示西部原生態(tài)民間文化的綜藝節(jié)目,由演播室現(xiàn)場的文藝表演,嘉賓、觀眾的現(xiàn)場互動,以及播放實地記錄性的片段3個版塊組成。
董卿正是《魅力12》的主持人。
但剛接手這個節(jié)目的時候,董卿卻感到了“水土不服”。
首先,節(jié)目展示的是西部文化,從小生長在南方的董卿根本分不清陜西民歌和山西民歌,也不知道內(nèi)蒙古的花兒和寧夏的花兒有什么區(qū)別。
她便只能在背后下苦功夫,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查資料,做準備。
然而,收獲并不明顯。
她說:“灰心喪氣的時候,你會覺得你明明很努力,花了很多心血,卻沒有多少人看到、關注你的成果,甚至有一些夜晚,獨自對著厚厚一摞稿子,想撞墻……”
其次,因為西部頻道是新成立的頻道,節(jié)目組的成員都來自五湖四海,一開始,大家都在磨合期,溝通起來會覺得非常疲憊。
為了讓自己可以靈活自如地駕馭舞臺,每一次錄節(jié)目之前,她都會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去應對,站在舞臺上,也會拿出孤注一擲的勇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從容又淡定。
然而,一個人只有發(fā)自內(nèi)心地自信起來,才能做到真正的放松。
錄完節(jié)目之后,回到出租屋里,她的身體就像被抽空了一般,經(jīng)常呆呆地望著四壁空空的房間,陷入無底的深淵。
另外,在臺下,在生活上,她也過得并不理想。
曾經(jīng)在上海,她是璀璨的星光,而在北京,她是孤獨的候鳥。
有一次在街頭,聽到有人在彈唱水木年華的《在他鄉(xiāng)》,她不禁淚眼汪汪。
但陌生的街頭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會主動和她打招呼,沒有人會關心一個異鄉(xiāng)人的心理和日常。她一個人租房子,坐出租車,擠地鐵,經(jīng)常迷路——除了認識長安街,其他一概不知。
她不愿意跟父母打電話,不愿意向任何人傾訴現(xiàn)狀的落差和不如意。
“臺上的勇敢是因為我知道很多人在期待我,我的力量來自觀眾。英文中‘主持人’的意思是接力棒的最后一棒,最后一棒交到我手里,我不能不負責任;臺下有軟弱的一面是因為這時我是為自己活著,不知所措是我的真情流露?!?/p>
她身體里的那根弦,繃得太緊了。
那段時間,她時常感覺前路沒有一點光明。
于是,在沒有節(jié)目的時候,她只要想念父母了,就會飛回上海,去尋求心靈的庇護。
飛機從南向北,又從北向南,她覺得自己就像落單的候鳥。
但很快,她就被自己的下意識嚇了一跳: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顧影自憐了?
在那次南北往返的途中,她進行了一次深度的自我梳理和審視。
她認為自己頻繁地回家,看似是想念父母,本質上卻是一種逃避,逃避在北京進展的不如意。
而在上海,所謂的安全感,儼然成了生活的酒精、心靈的麻藥。
她告訴自己——
命運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不管順境、逆境都要保持一顆平常心,正確地把握自己,審視自己。
當遇到困難時,用自己的理智、智慧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慌手慌腳。
于是,她強迫自己留在北京,開始試著去融入這座城市。
她記得剛開始的時候,一個人回到出租屋,推開門,迎接她的只有房間里的浮塵和并排放著的4個箱子。她總是感性地想提著箱子轉身就走,將嗆人的流浪感丟在陌生的房間,但她很快就會恢復理智,捫心自問:我現(xiàn)在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工作、激情和滿足感嗎?
“堅決不回!哪怕是忍,也要堅持下去!”董卿下定決心道。
就這樣,半個月,一個月,再到好幾個月,一年。
后來,一個人在家,她還會自言自語:去看書吧,去看電影吧,起床吧,睡覺吧……自己跟自己做伴。
她記得有一次冬天的深夜,錄完節(jié)目后,她在寒風中等車,凍得瑟瑟發(fā)抖,手里還拎著大包小包的道具和衣服。如果是剛來北京的時候,她可能會覺得非常孤單和落寞,不過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習慣了,心理上也就坦然了,知道自己一步一步在成長,雖然很慢,但敢于選擇,既然下定決心,就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董卿還記得在北京第一次被人打招呼,以及第一次被人叫出名字的場景。
有一次董卿去超市買東西,有個營業(yè)員大姐突然對她說:“我看過你主持的《魅力12》!”遺憾的是,那位大姐想了半天,也沒叫出她的名字。當時,她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高興,索性自我安慰——好歹北京觀眾開始認識我了!
后來,她笑言:“人有時候需要阿Q一點,否則沒有辦法生存下去。”
有一次,去西部頻道錄節(jié)目,她匆匆忙忙地去打出租車,沒有化妝,手里還拎著大包小包。一上車,出租車師傅就用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驚喜地對她說:“喲,您是那《魅力12》的主持人董卿吧!”
那是她第一次在北京被人叫出了名字,以主持人的身份。
那一刻,她又是欣喜又是感動,但看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又有點不好意思,心里暗自說道:“哎呀,我怎么沒捯飭得好看一點呢?”
在路上,她問出租車師傅:“您看那個節(jié)目???”
“看啊!挺好看的?!?/p>
她覺得自己心里有某種東西被點燃了,整個人都容光煥發(fā),豁然開朗。
她第一次覺得,京片子怎么就那么好聽呢?
她慢慢地融入北京。
“我開始認識它,仿佛它也開始接納我?!?/p>
盡管設立在大興區(qū)的西部頻道還沒有上衛(wèi)星,覆蓋不到全國,她也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但她已經(jīng)從堅守當初的選擇,變成了享受當初的選擇。
依舊全力以赴,但會調整狀態(tài),不辜負每一場節(jié)目,不辜負每一天。
她在靜靜等待著新機遇的到來,但會用等一朵花開的心態(tài)。
她享受過風光,也經(jīng)歷過寂寞,在她看來,機會就像一個調
皮的孩子,往往你找他、等他的時候,他是不會出現(xiàn)的,但當你
在最不經(jīng)意的時候,他又來了,就像躲貓貓一樣。
2004年,董卿終于等到了央視文藝中心主任朱彤的電話。
朱主任說:“你是董卿嗎?請到我這里來一趟?!?/p>
掛掉電話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很忐忑,但又感覺有什么好事要發(fā)生了。
第二天,她就趕去央視大樓了。
她記得那天一直下大雨,很久都打不到車,眼看就要超過約定的時間了,她站在路邊萬分焦急。
幸好后來還是趕到了,但晚了10分鐘。而且因為下雨,她的頭發(fā)上還滴著水,形象實在有點狼狽。
站在央視大樓門口,她忍不住感慨萬千。平時她都在大興錄節(jié)目,根本不在中央臺辦公,到中央臺工作整整兩年,實際上還沒有進過幾次中央臺的大門。要進這個門,要有人簽條子,而且出去就立馬作廢。
以后,這里會有自己的身影嗎?董卿心里充滿了迷茫。
幾分鐘后,她敲開了朱主任的門。
朱主任說:“我們看了你主持的《魅力12》,也翻了你過去的履歷,你是一個成熟的文藝節(jié)目主持人。我們覺得你到綜藝頻道來更合適……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董卿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興奮,她滿臉燦爛地回答:“我也是這么看的!”
朱主任也笑了,言簡意賅地表示:“那么你就來試試看吧!”
半年后,董卿便站上了春晚的舞臺。
后來董卿回憶起在西部頻道的成長與磨礪,以及當年一切清零、從頭再來的坎坷與勇氣,她說:
“大學畢業(yè)剛進上海東方電視臺的時候,從零開始沒什么負擔,之后被承認,感覺很快樂。而‘重新被認可’是重新變得沒有人認識你,重新變得一個地方有你和沒有你都不是很重要,這種落差是很難承受的。我覺得有些苦難是肉體的、物質的,有些苦難是精神的,往往精神的苦難對人的折磨是巨大的,是讓人更難承受的。”
“央視是所有電視人的夢想,是全國電視媒體的至高點,能夠登上這個至高點,在這個舞臺上感受被認可是很幸福的。我特別喜歡《從頭再來》這首歌,再苦再難都要堅強面對?!?/p>
“雖然是重新歸零,但我沒有在原地踏步,而是比原來又上了一個臺階。就像爬山爬到一定高度要卸下以往及此時的負擔,輕裝上陣才能到達頂峰。我后來也在想當時自己為什么能夠放棄,去承受未知的東西,都是因為追尋的那個夢太誘人了,我愿意為了那個夢想的實現(xiàn)去忍受所有的寂寞?!?/p>
莎士比亞說,凡是過去,皆為序曲。
董卿也很感謝那些壓力、迷茫和無措,讓她變成了現(xiàn)在的“董卿”,一個想要知道稿子的每一個字背后故事的主持人,一個臺緣最好的主持人。
而當時,接到央視文藝中心邀約的董卿,20分鐘后走出之前沒有來過幾次的央視大樓,蹦蹦跳跳地跑下臺階,心花怒放。
她忍不住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媽媽,你等著啊,中央三套,你馬上就能看到我了!”
兩年了,她的父母沒有看到她的任何節(jié)目。而且經(jīng)常會有人說,你女兒去中央臺了,怎么看不見???長期被這么問,其實父母也在承受痛苦和落差,心里難免有遺憾。
很多年后,董卿已經(jīng)忘了媽媽當時跟她說了什么,她只記得媽媽很高興,只記得就在自己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天上的大雨也不知不覺地停了,天空一片清朗澄明,太陽金燦燦的光線灑了她一身。
就像某種神奇的預示一樣,她的命運之書,即將翻開新的篇章,她的黃金時代,已經(jīng)到來。
有格局的女子,才能走得更遠
2004年夏,從西部頻道調入央視文藝部的董卿等來了一個重要的機遇,她將成為第十一屆CCTV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的主持人之一。
青歌賽誕生于1984年,是中央電視臺的經(jīng)典節(jié)目、國家級的聲樂殿堂,歷史悠久,長盛不衰,對主持人來說,這無疑是職業(yè)上的夢想舞臺。但同時,因為青歌賽采用了直播的方式,且賽制完善,國民關注度非常高,又是一面考察主持人專業(yè)能力的透視鏡。
董卿后來也感慨道:“直播是體能和心力的極大考驗。”
青歌賽分為職業(yè)組和非職業(yè)組,一共30場,連續(xù)20天直播,每晚直播近3個小時。當時董卿負責的是職業(yè)組,“主要工作就是照著屏幕念題”。
但這份工作做起來并不輕松。
每天從下午3點開始參加彩排(實際上她每天都會提前一小時到場,用來做功課),晚上10點直播結束,換掉主持禮服后,還要去會議中心和評委老師們核對次日的考題。通?;丶业臅r候,已經(jīng)是凌晨3點,但還是不能休息,只能打著哈欠背臺詞,待臺詞背完了,熟練了,窗外也泛出魚肚白了。
董卿記得有一次實在太疲倦,撐不住睡著了,夢見上臺做節(jié)目,臺詞還沒背完,急得一下就哭醒了。
在臺上,董卿沒有讓自己落入“照本宣科”的窠臼。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青歌賽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間主持人可發(fā)揮的空間并不多,為避免“滑鐵盧”的發(fā)生,寧可表現(xiàn)得程序化,也不愿過多暴露自身的短板。
節(jié)目開播之前,董卿因為壓力過大,怕發(fā)揮不好,還有過幾天食不下咽的日子。
她還是希望可以“從選手身上挖出一點新鮮的東西來”,讓自己更有把握。然后,她抽空對所有的參賽選手都進行了一次“摸底”,比如去了解他們的家鄉(xiāng)、個人喜好、心路歷程,去詢問他們在每個節(jié)目唱過的歌,去翻找他們唱的每一首歌的詞曲作者,一次一次地壓低聲音問:“我能不能和選手聊幾句?”
“想要知道稿子里每一個字背后的故事”,將見機行事做到極致,其實都是一種與自己死磕的精神。
網(wǎng)上有一段第十一屆青歌賽的幕后花絮,董卿手里拿著一疊稿紙,正坐在評委席前面的臺階上,埋頭練習臺詞。她的身邊吵吵嚷嚷,不斷有人走過,但她的狀態(tài)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那種狀態(tài),正是一個主持人對職業(yè)的專注力。
有工作人員透露,即便可以跟著大屏幕念的“綜合素質”的考題,董卿也會將題目連帶答案背得滾瓜爛熟,確保零錯誤。
而據(jù)采訪董卿的記者說,無論是青歌賽的彩排或直播,為了保持服裝的流暢線條,比如擔心把裙子壓皺,董卿除了化妝和吃飯,不用上臺的時候,幾乎都是跪在椅子上看比賽。
有觀眾說:“我可能不會像董卿的粉絲那樣輕易地被她的某句話或者某個動作感動,但看了董卿跪著的圖片我還是不能自已,這樣的工作態(tài)度,是她最好的表態(tài)!”
有選手則說:“只要董卿在臺上,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笑臉,心里就會覺得放松?!?/p>
董卿認為,如果主持人只是按照流程念臺本,那么跟機器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而機器之所以不能取代人類,就是因為缺少一顆溫熱的心。
在她看來,她讓選手放松的“魅力”沒有秘密,只不過是多下了點“笨功夫”,懂得為選手設身處地著想:
在賽場上,任何小小的變化,都足以讓選手因心理波動過大而影響發(fā)揮,甚至前功盡棄。沉穩(wěn)的語調,看似不經(jīng)意的眼神,這些都可以傳達對歌手的鼓勵和支持,穩(wěn)住他們的情緒,減輕他們的壓力。哪怕是遇到特別好笑的事也要拼命忍住,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影響選手。
影響選手的,甚至是笑容。
剛到北京時,她坦言自己總給人一種“距離感”,這讓她很是困惑。
“我到了北京后,很多朋友就來問我:‘你是不是上海人?’我就問他們,為什么會看出來,他們說:‘上海女孩總是給人一種距離感,哪怕是微笑的時候,笑容里也有一種距離感。’說了之后,我也注意了一下,覺得還真是那樣?!?/p>
于是,她開始主動找人聊天,改變語氣和腔調,在舞臺上時,一定要多笑,而且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生活中的董卿并不屬于特別愛笑的人。也難怪,外冷內(nèi)熱的天蝎座。
但她只要一站上了舞臺,就仿佛渾身散發(fā)著真誠、溫柔的光輝。她那招牌式的甜美笑容,也的確具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這份笑容,依舊是源于對工作的熱愛。
她說:“舞臺上我愛笑,很多人也很喜歡我的笑容,覺得很真誠。奇怪,我心甘情愿地把這個最好的最美的我,留給觀眾。這不是虛偽。站在舞臺,我就很開心,非常享受工作的感覺。有時心情不愉快,但上了臺就全忘了?!?/p>
那年7月,第十一屆青歌賽如約開播,很快便成為那個夏天最受人矚目的盛事。
而很多人在關注賽事進展的同時,也喜歡上了舞臺上那位如夏花般絢爛的女主持人。
那個夏天,看過青歌賽的觀眾,都記住了她的名字——董卿。
董卿記得那段時間里,每天直播完開會,她都會得到同事和領導的一點小肯定,然后慢慢變成大肯定,到20場直播進行完一半的時候,她終于將壓在心口的氣長長地舒了出來——
“我知道這事兒成了?!?/p>
青歌賽播出后,董卿的父母也終于在中央三套看到他們的女兒了。
對于董卿進入央視綜合頻道后完美完成的“任務”,父母由衷地為她感到驕傲和滿足。
他們走在街上遇到熟人,總有人會笑著稱贊道:“你們的女兒真是優(yōu)秀!”
但董卿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她告訴自己:
我不想只是做一個大家都認識的、能叫得出名字的人,而是要做一個有價值、受人尊敬的主持人,這是我的夢想。
這是她的夢想,也是她的格局。
內(nèi)心有格局的女子,才能走得更遠。
然而,格局是什么?是一個人的認知和眼界、氣度與襟懷,是一個人的實力、勇氣與智慧,也是一個人對自身的洞察力。
很多年后,她回憶主持第十一屆青歌賽的那段日子,生活規(guī)律完全被打亂,痛苦,壓力大,累到虛脫,卻從未想過放棄和將就,而且挺過去了,就特別有成就感。
“那是一段艱苦的閃著光的日子?!彼f。
所以,循著那星星點點的光,她可以披甲上陣,踏上漫長的征程,不停不歇,走很遠很遠的路。
情商高的人,不僅僅是“會說話”
有個朋友喜歡董卿很多年了。
一次找她聊天,談起如今家喻戶曉的董卿,她說,在十幾年前,董卿主持青歌賽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主持人會大紅,因為除了扎實的主持功底之外,她兼具智商與情商。
智商是與生俱來的,情商卻是后天可以修煉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情商,不僅是一種能力,更是一種選擇。
而同時擁有二者的人,自然會戰(zhàn)無不勝,閃閃發(fā)亮。
當時青歌賽直播的時候,現(xiàn)場的評委正襟危坐,賽事緊鑼密鼓,許多選手又是第一次進央視,整個演播廳的氣氛都非常緊張,選手們無不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尤其是進入單項決賽之后,比的不僅是演唱技巧,還有臨場的心理素質,每個選手的壓力都快到達了極限,有人還請來了心理醫(yī)生。
那個時候,“情商”還沒有成為大眾化的高頻詞,選手和觀眾稱贊董卿,都會說她善解人意、親切大方——自從董卿接手主持青歌賽之后,很多觀眾都感受到了舞臺的細微變化,似乎有人文關懷了,串詞也更加豐富自然了,到了120分鐘的問答環(huán)節(jié),一些選手便不再是被尷尬地“晾”在臺上,而是在董卿的陪伴和引導下,面對難關,笑與淚都值得。
有一場比賽,一位少數(shù)民族女選手鼓起勇氣走上了央視舞臺,但她的成績并不理想。就在她為結果傷心落淚的時候,董卿走上前去,溫和地對她說:“我能擁抱你一下嗎?”——隨之,敞開了一個大大的懷抱。女選手擁抱著董卿,當即破涕而笑,臺下的掌聲也如潮水般涌來。
有一次,兩名羌族歌手表演了一段非常迷人的酒歌,但他們對評委提出的常識性問題卻一無所知。評委表情嚴肅,觀眾席傳來陣陣竊笑,臺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窘迫。
董卿靈機一動,指著歌手隨身佩帶的一把小銀壺,讓評委猜猜看,銀壺的作用是什么。評委們馬上來了興致,有人說是定情信物,有人說是煙絲盒,有人說是用來辟邪的,也有人說是單純的裝飾品……
真相由歌手揭曉,原來是用來裝鹽巴的——因為他們在野外打獵,有時會將獵物烹熟充饑,小銀壺里的鹽就可以用來調味。
董卿趁機問評委余秋雨:“這個問題,我們的評委們能得多少分???”
余秋雨實事求是:“當然是零分?!?/p>
董卿微笑起來:“就像他們答不出我們的題目一樣,在這兩位歌手來到中央臺的舞臺之前,我也不知道羌族還有這么優(yōu)美的酒歌。其實不論他們來自哪里,音樂是可以毫無障礙地抵達每一個人心靈深處的。這就是我們舉辦歌手大獎賽的目的?!?/p>
兩名歌手淚光閃爍,整個現(xiàn)場掌聲雷鳴。
還有一次,流行組比賽的時候,有一位經(jīng)常最后上場的選手突然抽到了第一個出場,心理壓力很大,擔心出場順序會影響自己的比賽狀態(tài)。
董卿便安撫她說:“第一個上場很難找到圓舞曲的感覺。但是對有實力的選手來說,最后一個上場叫‘后發(fā)制人’,第一個出場叫‘一馬當先’。希望你能有一個良好的開始,良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選手果然深受鼓舞,同時,也滿心感動,直言遇見董卿這樣的主持人是一種幸運。
而且,可貴的是,不只是青歌賽,董卿為他人帶來幸運,帶來感動的能力和品質,十余年來從未改變。
很多喜歡董卿的人都不會忘記《歡樂中國行》在興化的那場節(jié)目。
那天,節(jié)目剛開始,天空中就下起了大雪,雪花紛紛揚揚,伴隨著呼嘯的寒風,凍得人直打哆嗦。因為積雪過多,舞臺應急防滑措施沒有做好,董卿一出場就重重地摔了一跤。一陣劇痛襲來,她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才勉強起身。通過大屏幕,觀眾看到她抿緊的嘴唇和生生憋回去的眼淚,心疼又敬佩。
但瞬間過后,她展現(xiàn)給觀眾的又是一張充滿陽光的笑臉,就像和煦的春風,溫暖了每一個人:“這是我從事主持生涯以來遇到的最惡劣的天氣,我把跟頭跌在了興化,這一跤讓我這輩子永遠記住了興化!”
《中國詩詞大會》上,有一位選手是個只上過幾年學,卻喜歡了半輩子詩詞的農(nóng)民大叔。
面對華麗的舞臺,樸實的大叔表現(xiàn)得很是拘謹,眼神里也流露出怯意。
見此情景,董卿溫柔地說道:“因為那詩啊,就像荒漠中的一點綠色,始終帶給他一些希望、一些渴求,用有限的水去澆灌它,慢慢、慢慢地破土,再生長,一直到今天?!?/p>
接著,她又微笑著鼓勵大叔,緩解他的緊張情緒:“所以即便您答錯了,那也是這個現(xiàn)場里一個最美麗的錯誤?!?/p>
短短一席話,不僅撫慰了選手的心,也給了他進退自如的勇氣,觀眾們不禁紛紛為董卿的情商與才華點贊。
在《開學第一課》中,為了讓自己可以仰視坐在椅子上的嘉賓——96歲的翻譯家許淵沖先生,董卿曾三分鐘三次跪地采訪,被媒體稱為“最美的中華驕傲”。
而制作《朗讀者》時,對待那些老先生嘉賓,董卿更是萬分珍視。
“我們是怎么打動這些老先生的?首先是這個節(jié)目的品質,節(jié)目所呈現(xiàn)出的一種樸素、深厚和誠懇的氣質,恰好是他們接受和喜歡的。其次當然還有誠心和耐心,每當他們坐到我的對面,打開心扉,笑得像個孩子,我總會想起那句話——‘惟君心與我心同,方敢傾心與君說。’”
采訪黃永玉先生是在北京萬荷堂,黃老的家中,主題是“故鄉(xiāng)”。
董卿單膝跪地,傾聽一個耄耋老人的故人故事、故土故情,猶如置身一場萬里長夢。
當時,再過二十幾天,萬荷堂的荷花就是“接天蓮葉無窮碧”了,在初夏的惠風中,黃老告訴董卿,院子里的荷花都是從洞庭湖移植而來的。
黃老在書中寫過,他小時候在湘西的山洼里,守護鳳凰城精致的石頭城墻,卻讓他產(chǎn)生出一種奔赴他鄉(xiāng)的強烈渴望。曾連續(xù)留級五年,不愛讀書、綽號“黃逃學”的他,在十二三歲時背著小包袱,終于順著家鄉(xiāng)的水,穿過洞庭——為的是去看一本更大的、小鎮(zhèn)學堂沒有的書。
大半個世紀以來,他“鄉(xiāng)夢不曾休”,故鄉(xiāng)有著他的藝術之源,也曾將他推向遠方。
他曾經(jīng)為表叔沈從文題下墓碑:“一個士兵要不戰(zhàn)死沙場,便是回到故鄉(xiāng)?!钡S著歲月的增長,他這個“無愁河的浪蕩漢子”,卻只想自己過世后,跟孤魂野鬼一起,自由自在地看看天,看看云。
為了理解這些文字的意義,為了尋覓黃老“這輩子藝術和生命的根來自哪里,又去向何方”,董卿又決定親赴鳳凰古城,去拍另一場外景。
那也是兩季以來《朗讀者》團隊第一次走出演播廳。
“我記得頭一天晚上我熬到了凌晨3點多離開演播室,4點入睡,6點就起來趕早班飛機。湘西的交通很不便利,飛機、火車、汽車,我們一路輾轉,折騰到了下午一兩點才到。沱江上有一座很著名的石墩橋,因為它與水面親近,上面人流絡繹不絕。為了能夠拍出湘西小城的安靜和古樸,我們希望獨占石墩橋,所以第二天早上4點鐘就起來化妝,說好6點開拍。非常不巧,那天正好是個陰雨天,6點了天還烏漆墨黑,我就坐在那里數(shù)分數(shù)秒地等著天亮,終于在7點左右拍到了一個很美的鏡頭。不出所料,半個小時后游客們都來了?!?/p>
但最后外景出來,她覺得一切的輾轉與辛苦都是值得的。
當她站在沱江的石橋上,望著簡樸的吊腳樓,聆聽河水流動的聲響時,心里就會生出一種特別的情愫,如同與歲月發(fā)生了某種奇妙的聯(lián)結——曾經(jīng),很多年前,就有一個小小的少年,經(jīng)常逃學,穿過石橋,在青石板小巷中閑逛,流連于大大小小的作坊,沉迷于姜糖的香氣。
當她看到陽光照耀在文昌閣小學的青瓦上,小孩子們踩著斑斑樹影穿堂而過時,仿佛時光的沙漏一傾倒,就能看到一個耄耋老人的童年,聽到教室里教書先生在問:“黃永玉,六乘六等于幾?”
“惟君心與我心同,方敢傾心與君說?!倍涫悄莻€“我”,也是那個“君”。
在一期期的節(jié)目中,觀眾們不僅看到了她的能力、她的情商,也看到了她身上那千金難換的誠意與品格。
作品即人品。
比如在做采訪黃老的節(jié)目時,她本可以選擇更輕松的方式去做,而且她那么聰慧,在萬荷堂采訪的內(nèi)容也足夠,但她寧愿用最“笨”的方式,去理解一位嘉賓,傾心付出所有的尊重、淳樸與真誠。
又比如,在主持青歌賽時,她本可以只做好一個主持人“分內(nèi)”的工作,但她做的,遠比一個主持人更多。
經(jīng)常有人說,所謂情商高,就是會說話。
與高情商的人交往是什么體驗?吹一吹春天的風就能知曉。她會好好說話,不強勢,不討好,像溫柔的水,溫潤無聲,利萬物而不爭,懂得理解、包容和設身處地。
那也是屬于她的智慧、胸襟與善良。對外界,對自身都一樣。
錦上添花的人車載斗量,雪中送炭的人卻寥若晨星。
善良,是比才華、勤奮都更珍貴的品質,甚至,通過它,你可以感受到與這個世界溫暖的聯(lián)結。
也曾有人問,這么多喜歡董卿的人,到底喜歡董卿什么?
其實,沉下心來想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喜歡她的才華,她的努力,她的靈氣,她的美麗,她的不被年齡禁錮的精神……
但最喜歡的還是,不管在舞臺上,在生活中,還是在節(jié)目之外,她身上那種美好的德行與修養(yǎng)。
在情商之內(nèi),也在情商之外。
上善若水,不露鋒芒。
若非如此,前面的一切也都經(jīng)不起時光的檢驗,終究不值一提。